薛琳柳眉挑起：“寄居人家，就该向主母请安，我侯府更是如此，她凌家没教她这个礼数吗？”

“大小姐，这话我对清露说了，清露说，说……”丫头快哭了。

姜氏见状，仍维持着雍容的气派，冷哼一声：“怕什么？有什么就说什么，我倒想听听，她能说出什么了不得的话来？”

丫头胆怯地咬咬唇，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孤注一掷了，扑通跪下，说：“清露说，惜惜让她转告夫人，"姜夫人受不起她家小姐的礼，以后晨昏定省什么的，就免了"。”

说完，她斗胆抬头看了一眼，被上座姜氏凌厉的眼神一慑，立即颤了一下，忙补了一句：“夫人，这是清露说得原话，奴婢绝对没说错一个字。”

”

“简直作妖！珠儿，去凉晚居。”薛琳愤愤不平，美人一怒，似大片芍药簇放，灿烂明妍。

不管姜氏脸色如何艴然，她起身抬脚就带了侍女往凉晚居去。

凌天行起居作息规律得很，规避了晨昏定省，姜氏那边定然会有所举动，凌天行正想着姜氏会如何教训她，就听惜惜说，薛琳来了。

说话间，一阵香风裹挟着怒意就飘进了凉晚居。

她背对门坐着，感到一股凉风直扑她后背。

“走得这么急，不符合大家闺秀的楷模啊。”凌天行提醒道。

她悠闲地品茗，杯口还在面纱之下，贴在唇畔，头也不回。

“你还有脸提大家闺秀？大家闺秀会连给主母请安都不知道吗？”不知怎么的，薛琳觉得她那句“大家闺秀”是讽刺。

讽刺她是庶出出身。

讽刺她的母亲曾是妾。

是她表姨母孟氏的仆。

是以，薛琳连兴师问罪的气势都矮了一截。

“主母？”凌天行语气平静，并未因薛琳的问责而有任何情绪变化，“谁呀？”

“自然是……”薛琳顿了一下，仍强势说道，“自然是我母亲。嫡母仙逝后，就由我母亲姜氏管家，如今我母亲已经主持侯府家事三年，她是镇阳侯府的主母。”

凌天行觉得这番义正言辞的话很好笑，“一大早到我这儿来，就为了告诉我，你娘是镇阳侯府的当家主母？姨丈早前在信里就告诉过我了。”

“你……不知礼数！”薛琳凤眸瞪得滚圆，就算这孤女不称呼母亲“姨母”，也可以叫“夫人”，再不济，称呼“姜夫人”她也能接受，凌天行居然堂而皇之称“你娘”！

“凌天行！"凡为人子之礼，晨昏而定省，冬温而夏清。"听说凌家崇尚儒学，不会连孝道都没教你吧？还是，你的父母教不会你？又或是……凌家儒商的名头都只是用来沽名钓誉的噱头？”

凌天行的呼吸有一瞬的凝滞，脊背僵住。

手指几乎能将杯子捏碎。

薛琳以为戳中了她痛处，终于有了大仇得报的快感，底气十足地昂起下巴。

“还书香门第呢，到底是穷门低户，能养出什么好女儿来？我居然还指望这样的家庭养出来的人懂礼数，去给侯府的主母请安，我真是异想------”

薛琳的话结束在一记响亮的巴掌里。

“口无遮拦，口不择言。该打！”凌天行眸光似冰。

薛琳的脸歪到一侧，撞到门框，借机扶住门框才没倒下。

但即使站稳了，耳畔依然在嗡嗡作响。

回过神来后，她捂着火辣辣的脸，难以置信地望着面前之人。

刚才凌天行迅速转身，小臂一甩，把她整个人给打懵了。

速度之快，动作之利索，力道之强，超乎想象。

而打她的人，此刻正居高临下，那种睥睨而视的姿态，恍若在俯视蝼蚁。

而她，就是那个蝼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