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的路上,裴无衣还是顺着原来的路回去。
只是又路过天下客,酒楼门前人来人往,饭菜飘香。
“女郎,可是饿了?”阿蔓偏头看向裴无衣,视线瞧过了天下客门前的牌匾,轻声问道。
好香啊!
阿萝也轻轻嗅了嗅空气中的香味,顿时空腹感袭来,但她却极力忍着不表现出来。
“出门的时候没怎么用过膳,确实有点了。不过不打紧的,我们还是赶快回去吧。”
裴无衣是做男装打扮,凤隐卫之事暂时也没准备告诉裴定他们,于是便从府中偷偷溜出来的。
幸好今日阿姊同家家一道又去了松隐寺,阿耶则带阿兄拜访一位大儒宴游去了。
如此好时机,裴无衣便让阿蔓带着她用轻功翻墙出来的。
她们去青刃坊花了些时间,阿蔓阿萝两人挑选兵器也花了些时间。阿耶和阿兄倒是不要紧,裴无衣担心的是清河郡主和裴静姝要从佛寺回来了。
再说,做郎君打扮的裴无衣却也是生得俊秀风流,路上也不知有多少人走过去都忍不住多瞧两眼她呢。
裴无衣也不想一直被人偷瞧着。
两个婢女也心知这一点,于是便也不作声了,同裴无衣继续往裴府的方向赶路。
却不料撞见一人,裴无衣一个踉跄。
“郎君!”阿萝快手扶住她,对那人冷声道,“你出门都不看路的么?好好的还能撞上我家郎君!”
“请郎君恕罪、恕罪!小人眼拙……”说完对方匆匆垂首道歉便走开了。
但是他的口音甚是奇怪,说话时好像有些别扭。
“欸……这就走了?”
阿萝倒没有注意这些,她瞪大眼睛,没料到对方就直接跑开了,颇有些无语。
她又没想把他怎么样好吧。
“算了阿萝。”阿蔓打断了她,低声对裴无衣说,“我们还是快回去罢,时间不等人。”
阿蔓说完,裴无衣也想到了该早早回家免得被发现溜出来的事,于是也没再细想了。
她点点头,刚往前走了几步,却见旁边又突然插进一绯衣少女,对她行了一礼。
“女郎留步。”
出口的却是一道男声,直接便将裴无衣的女儿身道破了。
裴无衣神色一冷。
“这位娘……郎君,你可有何事?”
面前之人生得唇红齿白,相貌精致秀丽,打眼一瞧便是雌雄莫辨之美。
又因为他身着女装,绯衣灼灼更是秀美风流,乍一看便是个明秀的小娘子。
却不成想开口清朗的少年音让裴无衣吓了一跳,快要说出口的话也硬生生将那句“娘子”吞了回去。
见状,王辞也是见怪不怪的神色。
他早已从对方惊诧旋即变得复杂惋惜的目光中好好感受了一把这个世界,自从他家郎君有了这个癖好后王辞感觉人生从此昏暗了。
“我家郎君请您上楼一叙。”
“不知郎君是何人?”
裴无衣神情淡淡,“我身为女子,出门总该谨惕一二。可否告知于我你家郎君姓甚名谁?毕竟我也不认得他人。”
“这……”王辞一怔,他也不知到底是该说还是不该说啊。毕竟他家郎君让他下楼拦住这位女郎时也没说要告知身份啊。
“若是不愿告知,那便告辞了。”裴无衣淡声道。
阿蔓也说,“既然这般遮遮掩掩,又何必唤我家女郎上楼一叙呢。”
却见楼上有人推开窗户,习武之人耳力好,王辞便抬头看了一眼。
如此裴无衣也跟着看去了。
楼上的郎君一身缁衣玉带,眼角朱砂昳丽,眉目神采风流。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裴无衣,看口型道,“上来。”
旋即立马就关了窗。
是王三郎。
裴无衣识得他,两个婢女却不认得。
虽然有被王淮的相貌所惊艳,但阿蔓还是不忘本职地提醒裴无衣。
“女郎,小心有诈。”
阿萝回神,也附和道,“阿蔓所言有道理,我们并不认得那位郎君,可那位郎君为何又请女郎一叙呢?”
她们说话的声音很低,站在旁边的王辞却听得个清清楚楚。他道:“还请女郎尽管放心,我家郎君是王家三郎。”
既然郎君主动向这位女郎打招呼了,那么道出身份也没什么问题了。
他是王家三郎?!
阿蔓阿萝均是一惊,过后却陡然生出一股果然如此的想法来。若不是名满天下的王三郎君,又有何人能生得如此风姿?令人心生喜爱。
没错,她们只是单纯瞧上了王淮的脸,像是喜爱一个美好的物品的那般喜欢。他那张脸,生得真真是好看呐。
又想到女装打扮的王辞,两人暗自叹道。唉,就是可惜了,如此风姿绝艳的郎君居然有断袖之癖。
好些时日不见了,裴无衣原本以为以后基本也不会再遇见了,却没想到还有再见到王淮的时候。
怀着这个复杂的心情,裴无衣跟着王辞上了楼。
一路走到一间雅间前,王辞为裴无衣推开门,“女郎到了。”
雅间里摆设清新雅致得很。
王淮正背着她站在对面墙面前欣赏一幅山水画。
听到王辞的声音他转过身来,对裴无衣轻轻颔首道,“坐罢。”
“嗯。”裴无衣随意看了一眼,收回视线从容地坐下了。
王淮也跟着拂袖坐下。
“不知王三郎君请我上来有何贵干呐?”
“表妹就这般想我的?”王淮眸中含笑,说话的语气却带着不被人信任的痛心。他幽幽一叹,“王某竟不知在表妹的心中形象已如此差了。”
“……”
他这般做派,实在不符合王三郎的形象。
阿蔓和阿萝见了,面色都有些震惊。
对于自家郎君时不时奇奇怪怪的行为王辞已经生出了免疫力。见二人如此神色,他暗叹一声,唉,又是一个被郎君表现所脱粉之人呐。
于是他想了想,对着阿蔓阿萝两人使了个莫要多想的眼神。
可惜他挤眉弄眼的动作实在是不好看,让一张雌雄莫辨美丽的脸顿时增添了诙谐的意味。
阿萝有些无语地抽了抽嘴角,默默地低下了头。
见阿萝不理解自己,王辞又使劲向阿蔓用眼神意会,少见多怪,莫要外传哈。
阿蔓一愣,王辞还以为她看懂了自己的意思,然后立马又收了神色,变成一幅云淡风轻的模样。
前后变脸之快,反差之大让阿蔓目瞪口呆。她有些无语和惋惜,长相多标志的一个人呐,可惜有断袖之癖还脑子不好。
丝毫不知道阿蔓有如此想法的王辞正在神游天外,一幅眼观鼻鼻观心的样子。
再说王淮叹过气后,这才悠然道,“表妹莫要多想,表哥我就是单纯地想请表妹吃顿饭。”
表哥表妹?
嗯?
裴无衣方才还没注意到,这时候陡然注意到了。
不对啊,她何时和他王淮这么熟了?他们俩难道不是就只在宋州见过一回么?
这般想着,裴无衣就直接说出口了。“我好像就只同郎君有过一面之缘罢?”
先前在宋州还只是四娘子,如今怎的愈发得寸进尺唤作表妹了?
“话虽如此说,还是上回王某所说的,王裴两家既是姻亲,我与表妹自然也是兄姊了。”
他微微一笑,对正在神游中的王辞说道,“王辞,让店家上菜罢。”
王辞回神,连忙答:“诺,郎君。”
见自己根本说不通王淮,裴无衣也便不再纠结这一点了。她也不知道这王淮来了长安是为何,莫不是也为了徐山君而来?
前世并没有这一遭,虽不排除有她不知道王淮故意隐瞒了行踪的可能,但也有可能是别有所图。
毕竟,从先前在宋州的接触来看,王淮绝不像表面看起来只是个风流不羁,才华满天下的郎君。
只不过思绪却突然被他打断了。
“不知表妹的伤可好些了?那日我见表妹后背满是鲜血,可把我骇了一跳。”
听清楚了王淮话中之意,裴无衣却是一怔。
“我竟不知……”她眉目清凌,神色探究,“郎君怎会见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