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九十六章 前缘断 后无涯(1 / 1)缥缥岱土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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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贡品一事虽然被遮掩过去,但是薛玳并不是全然忘了,只是越查才发现从前错漏颇多,当初那时明寺的和尚各个被迫离开,都有凄苦景象,唯独那么一两个却是过得安逸。

他死缠着再查的时候,才发现,当初从佛像倒塌开始,或许本就是一场预谋。

“县主,告辞了。”他其实有满腔的话,最后却一个字也不想再说。

在他转身离开后魏舒盈才跌坐到地上,恍惚了好久,而后眼神阴狠得可怕。

元逊是第一次造访柳家,清净古朴,倒是和这家人一贯的做派相似。柳微之见他来了并没有多说什么,就领着人到了后头一处僻静的住所。

打开门的一瞬,阳光照进,里头被绑缚堵嘴的人堪堪醒转,看到面前两个人的面容便皱着眉死命挣扎起来。

“元述,我就交给你了。”柳微之道。

“多谢柳兄了,”元逊看着那族弟样子也是气不打一处来,关上门同柳微之说话的时候才郑重拜了拜,“若不是柳兄从中阻挠,任凭元述去刺杀皇太女,元家可就满门遭殃了,柳兄恩情,元逊谨记。”

“从前你帮了我与太女许多,这回权当我投桃报李。”

“我听太女说,幕后真凶本来已经找出来了,只是存放物证的地方突然起火,人证一夜之间也都”元逊默了默,“恐怕还是会不了了之,薛玳公子倒是为此懊恼很多。”

柳微之故意与魏桓生示好,隐约探出了元述的动向,知道他进京之后便有意让人去找寻他。找到元述的时候就发现他时常出入湖悦坊,跟了几天才发现他与浮游居里一人来往密切。柳微之静等着人动手,那人失手之时他在小巷里撞见了元述,柳行之分派给他的两个兵士才勉强抓住了他。

魏桓生大概是想添一把火,找了死士去刺杀谢梓材,成与不成,那死士都会自称是高放安的心腹。付思远起初审问的时候的确得到了这样的答案,那死士身上的印鉴令牌也的确如此。

只是他听出了那人口音与谢瑶光相似,高放安此人门庭之见深重,平日里招个厨子都一定要江北出身的,怎么可能任用这样的人做心腹。

既然看穿了,剩下的就是逼他吐露实情。让人想死而不得死,痛苦到崩溃之时,他才套出了那人的话。

“那犯人声称,是元述指派他做的,”付思远悄悄来找过柳微之,“不过有一件事倒是值得商议,我在问及魏舒盈的时候,他脸色变了,想来魏舒盈也不在事外。”

元述跟那个人能够成功在京中扎下根来,魏舒盈是一定脱不了干系的,且魏桓生若有这样的动作,是一定不会瞒着魏舒盈的。

“付大人来找我,这意思是”

“薛玳公子与西屏县主过从甚密,于谁都不是好事。我与太女提过几回,她似乎没有干涉的意思,但奴婢以为,当断不断,什么时候被反咬一口也难以预料。”

柳微之看着他低眉顺眼的模样,却在他背后勾勒出一个巨大的野心,这样的人能被君主收服,也不知是君主之幸,还是他之幸。

“我明白了,付大人只要引薛玳公子来查探幕后之人即可,其他的事,我来安排。”

付思远行礼退下。

引导着薛玳一步步发现这件事的背后有魏舒盈的影子,柳微之怕他就算知道了也不一定能割舍得下来,还将贡品的事给抖落了出来。

上回魏舒盈虽然遮遮掩掩,只说自己知道是谁劫走了贡品,可柳微之看她的眼神就明白,这事情应当就是他们做下的,也知道薛玳一直在暗地里查着。于是他便也在这个时机,将此前搜集到的证据送到了薛玳面前,让他清楚起来。

薛玳眼中的魏舒盈,大抵是可以置身于朝堂斗争之外的,也就是因此他才存了一分希望,纵然知道两家世仇也还想着在一起的可能。他从未见过魏舒盈有野心的一面,就意识不到他们注定要分道扬镳。

现下知道了,断个彻底,于二人来说,都算是好事吧。

“既非同道,在这样形势里,何必强求。”他站在跌坐在地上的魏舒盈身旁。

“是你做的”她循着声音猛地推了他一把,他也没躲,踉跄了一步。

柳微之沉默了一阵后才道:“这亦是你兄长的意思。”

“你告诉他了?”她早该想到的,柳微之一旦和魏桓生通信起来,就极有可能说出她与薛玳的事。

“你拖了这样久还未成亲,他早该怀疑的。”他也算是顺水送了魏桓生一个人情。

“柳微之,你自己不顺心,就要所有人都不顺心吗?”她嘲讽道,“你被谢梓材抛弃了,就要闹得我情意无所安置吗?”

“此刻县主与薛郎君的确是不顺心,但我想,他应当谢谢我的,”他嘴角牵起笑来,魏舒盈虽看不见却也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轻松,“如若真跟县主情意缠满,他日后又能如何呢?”

“他会跟我走的。”魏舒盈咬着牙笃定,就差那么一点点了,她就能让薛玳心甘情愿放下这些琐事站到她身边。

“不会,”柳微之冷笑,“你以为他那样爱你,便会跟着你走,可他也同样是薛家的子孙,忠孝之心与爱你之心若是较量起来,他或许只能以死偿罪。”

她想反驳,心底一阵发慌,她也明白柳微之所说算是事实。

“县主,在下已经给你留足了颜面了,若是让薛玳公子知道当初是谁害死了薛琅,今日他与你说的,就不是告辞二字了。”

他的脚步声一向是轻缓的,一步步离开的时候,却如一阵阵重鼓捶在她心上。

是啊,若是他真的什么都知道了,只怕会想当即杀了她吧。

从前她初遇那人的时候,便觉得是一场梦。好不容易来了京城,以为这场梦能够做一生。

可终究是黄粱美梦,无有留恋。

谢梓材再度大婚的时候,特意去给柳府送了请柬,请柬送到府上,他们也是恭敬收下,柳復性子更急,抢了过来就要撕掉,却被柳夫人喝止了。

比起当初他那样一个残废之躯入东宫,这回大婚的声势似乎更盛。

不过他也只看了半眼,出城的时候城门口都没什么人,都到那街上去瞧了。

秋吟帮忙将欢仪送出了宫,此刻柳微之带着她与奉壹二人缓缓驾着马车离开了京城。

将热闹甩在身后的他一直闭着眼,欢仪几次三番想要开口说话都被奉壹制止。他看着角落里柳微之的神情,纵然不动如山,避免不了的东西也只能闭眼藏住,他一摆出这样的神情,奉壹就知道他心中所想了。

“奉壹,珉州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啊?”驶出了许久,欢仪才终于有了机会开口。

“比京城那可是千好万好了。”他也笑答着,至少没有那么多伤人的事。

“这样的热闹也不出去看看?”喾寅看着琳琅站在窗边问道。

又有什么可看的。

她回身的时候突然留意到门前一个身影,心中惊了一瞬。

喾寅这辈子见过最不可思议的场面大概就是总劝他莫要痴心妄想的琳琅,咬着牙想要将那人推开,终究还是没有躲过。

她收拾行装准备与他离开的时候,喾寅抱着胸在门前看着调笑:“几个月之前,不是说什么都不肯与他走吗?”

她的心思被人戳破,也没有半分难堪。

“大概是他的父亲和长辈这几个月都没有再来训斥责备我,我好了伤疤忘了疼吧,觉得跟在他身后也没有那样可怖了。”她无奈笑着。

柳行之接了调令,即刻就要回西北,柳微之将昭南王府派人前来的事情告诉了他,他自然也着急离开。

“琳琅不能再留在此处。”柳行之知道柳微之也要离开,心中自然担心。

“你若能劝动她,别的事情都不归我管。”柳微之轻笑道。

琳琅叹了一声,这几个月那人顶着那么多难听的话都时常来此处,是个石头也要生泪了,她怎么就会无动于衷。

“这浮游居便交给你了。”她收拾好东西笑道。

喾寅点了点头,见二人扭捏着携手离去的时候,摇着头笑了笑,心中却不免还有几分苦涩。

谢梓材和杨祁那场大婚,直到四年后都还有人提起。

不过并不算是什么好话,或许许多人也不记得当日的场面是如何隆重,只记得皇太女的神情自始至终找不出半分欢愉,端庄持重,不似起初与柳微之拜堂时的爱慕之意。

“谢梓材这样的人,是最擅长做戏的,装了那么多年痴憨,却偏偏在这一时半刻装不出一点高兴。”谢梓棠那日看着京中来的消息,一时也不知道该笑还是如何。

她的确是该笑的,她与谢梓材见的最后一面,她还讥讽了她与柳微之,迟早有一天会落得她和高沉一样的下场。

没想到报应来得真的这样快啊。

她看着那封信上的字字句句,却硬是扯不出一分笑意。

皇帝也已经来信,问过她婚事了,傅家的意思,是让她蛰伏,养精蓄锐,以图来日。而养精蓄锐的首要,便是结亲,尽快再拉拢权势之家。

高放安离开之后,高筱成了京中主事高家的人,形迹收敛,再不是从前那副惹人怨声载道的样子了。

若说此前傅集远和高家已经生了嫌隙,高筱却看得清形势,既然两家都被摆了一道,倒不如再站在一起。

所谓同盟,虚情假意,以利为主,向来如此。

她已经在自己的婚事上任性过一次,闹得个如此下场,如今似乎也没有理由再拒绝了。

“殿下,高统领进城了。”底下的侍者突然说了一句。

她回过神来,高沉如今已经在当地军中谋得统领一职,就算是为了公事,时不时也会到她府邸所在的城池。

只是每回来,每回也不会来造访她。

不过偶尔会托人来送一些东西,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只是封地的时气与京城毕竟大有不同,她才来的时候便身子不适了好长时间,每到季节变换的时候便免不了难受。

那些东西就是专门治疗这样的时气症状的,有药材,也有膳食偏方,或许他自己也有诸多不适,才会将一些事情顺手也替她做了。

他是不想让人知道的,但又怎能避免得了呢。

“写信吧,傅家和高家都尚未恢复元气,如今我的状况也根本不会有权势之家愿意联姻,不如请他们替我谋得一个前程之后,再谈吧。”远离了京城之后她突然有些明白母亲为什么当初非得送谢梓相离开,也明白谢梓相为什么是那样一个不管不顾的性子。

出了那座牢笼,才会觉得从前争抢的一切,其实也没有那么要紧,这广阔天地,究竟哪里不比那地方自在?

四年间,朝廷的争斗仍旧是不休的,只是东南西北风,各吹一股,也没有谁能够真正坐大,倒是相互制衡着。

只有何空游越来越着急了,皇帝的身子越来越不好,时常梦魇昏迷,根本无法打理国事。

若是谢梓材还是从前那副痴憨样子,这些事情自然会落到她身上,只是此刻她才发现,这人信任自己的孩子,终究胜于她。

其实也不是信与不信,这个天下,他还是要给谢梓材的。

他打理不了的事自然只能让朝上的人去处置,这样一来,朝中制衡的几派反倒架空了皇帝,何空游从中能获取的好处就少了。

“昭南王那边如何了?”皇帝今日都咳血了,她揉了揉额头实在觉得头痛。

她记得薛遇死之前两个月也是开始吐血,不知为何,皇帝的病情跟她那么相似。难不成这是上天在告诉她,她得了那个人一辈子的钟情,说到底他跟薛遇才是真正的同心同德,只是无爱而已。

她自嘲一笑,反倒暗自骂起来。

都是劳碌死的命数。

“回禀女史,这是昭南王的书信。”那太监赶忙递上。

她迫不及待打开来看,那眼睛在扫过几行之后随即露出长久未见的笑来。

两年前谢梓材寻了个由头将谢瑶光调出了奴籍,自此她就跟在谢梓材身边做一些文书事情。

“殿下,奴婢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她的母亲毕竟是死在奴婢手里,所为之事若您真想重用她,奴婢愿自请离开,免得她对奴婢怨气未消,若是波及太女,便是奴婢的罪过了。”谢瑶光脱离奴籍才刚过了一个月,付思远就站在谢梓材面前说了这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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