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微之不见了。
这件事在谢梓材一大早起来没有在身边发现他时就已经警醒。
“人呢?”她皱着眉问付思远,这两天他二人凑在一起说话的时候多,她下意识以为付思远是知道的。
可他的确不知,只摇了摇头。
又走了。
谢梓材心底里升起一股寒意,愤恨怨怒充斥着她心中,她甚至不想去深究柳微之究竟去了哪儿,只要他离开,她就已经不能再细想了。
“去找!把隋州翻过来也要给我找到他!”
她发怒的时候袁刺史才刚刚走进来,谢梓材平复了一阵呼吸才冷静下来问:“袁刺史有何事?”
“禀殿下,水患未定这些时日臣还要带着民夫官吏巡视河堤,恐有不周之处。臣听闻昨日太女为城中百姓所做之事,百姓皆沐恩泽,十分感激殿下,如今山上情状,就有劳殿下维持了。”
这样的托付也算是平常,谢梓材看袁刺史的样子也是刚正刻板惯了的,抑制住内心的焦躁点了点头。
袁刺史敛眸要退出去时又上前了两步从怀中取出一封信:“这是昨夜有个男子交给臣下的,要臣今日转交给您。”
付思远近前来的时候,看见谢梓材看着那封信,眼神越来越冷,而后将那信纸捏成一团,站在窗口前看着那大雨嗤嗤笑着。
“好啊,又是这样。”她怅惘着,又充满着恨意。
又是这样,借口对她好,然后抛下她一走了之。
“殿下……”
“我知道,别再说了。”她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状况,也没那么容易就跌下。
虽说南边大雨又至,北面的洪涝倒是全然控制住了,出了江南一带之后,柳微之的行程就顺利了许多。
只是越到北边,柳微之就察觉到情状不对了。
在距离京城还有百里的时候,当地州县长官本来是他的旧友,他有意前去拜访,却无意间听当地的人说,那长官已经有好几日没有出现,府邸面前也有重兵把守。
柳微之不敢再探,后来叫奉壹多注意了一阵,才知道是州中司军似乎反叛,控制住了他的旧友,城中的兵将也变得活跃起来,盘查来往之人也勤快。
他只得赶紧离去,一路向北,这样的情状越来越清晰,直到京畿的时候,他听着城中的兵士早就不是当地口音,细问才知道,那兵士是北地一王的府兵,前两日才进驻进来。
“怎么北地的府兵,也调动在这儿了?”柳微之听着茶馆中的人谈笑,不禁疑惑问着。
“你从哪儿来啊?”那喝茶的人见他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也好奇起来。
“江南而来。”
“那怪不得了,这几日江南又下雨,说是消息一直不通畅,你是不知道,咱们陛下召了四地王爷的府兵进驻京畿,我家中有人在兵曹,这才知道得清楚一些。”
柳微之脸色微变也做出惊异表情:“那这么多兵将前来,由谁统领啊?”
“说是昭南王家的世子。”
他手心出了汗,敛眸疑惑:“怎么会突然想到昭南王世子了?昭南可远着呢,且又不是昭南王府的府兵。”
“这咱们哪知道啊,反正是陛下的旨意就是了。”那人喝得痛快了解了一身暑热便离去了。
“掌柜的,再来壶酸梅茶汤。”清朗的声音在此处响起,柳微之抬眼见到熟悉的面容坐到了自己面前,总算松了口气。
元逊的打扮也算是奇特,他的发须看上去也长久没有打理过了,像是个平常过路的穷困书生。
“元兄怎么成这样了?”柳微之叹了一声。
元逊倒是不显得落魄,笑道:“一言难尽。”
大抵是半个月前,元逊和薛玳因为朝中征税之事与高筱他们又起了冲突,元逊在户部领职多年,也是这些年他们监督不力,没料到手底下的人突然出了贪污之事,被高筱抓住了把柄一通上书。
他也是钻了牛角尖,没有第一时间去请罪,反倒觉得是高筱陷害,嘴硬得厉害,隔了两日贬斥的圣旨就下来了。
薛玳也是受他牵连,且贬斥的圣旨让他们一刻不能停歇要出城。
本来是相约一道的,结果走的时候,元逊便没有见到薛玳,他将自己的妻子儿女送回了妻子娘家,而后出了城便称病,假意逗留便隐藏了行踪。
“只因我离开之时,三次求见圣上,都被何空游挡了下来,最后一次虽见到陛下,可陛下看上去神智昏沉,连完整的话都说不了几句,也不像是能听进去别人的话的样子。”他不敢离开,只得冒险逗留。
他就像是何空游的傀儡,当即元逊便生了恐惧之意。
“我几次想叫人送信去江南,只是前段日子是被人监视得严,这些日子道路不通,是以一直没有成行。我见城中贴有寻人的告示,上头描绘的长相像是奉壹,笔迹也颇似柳兄,故而猜到是柳兄,便前来赴约了。”
此地县令乃是柳仁故交之女,从江南出发前,趁着大雨未至,柳微之就发了封信给她,让她留意薛玳和元逊的去处,才到城中就听她说,似有元逊长相的人在城中出没过,他知道元逊恐怕也不会轻易现身,便只能用此招。
“那你可探听到薛玳的下落了?”柳微之问。
“倒是有些消息,只是有些难办。”
听元逊说完之后柳微之沉思了一阵,而后道:“薛玳的事便交给我吧,元兄不宜在此地多留,我让奉壹送你去江南。”
“你只需给我指条路,让奉壹留下帮你吧。”元逊摆摆手,柳微之也应下。
京城的风物一别四年,其实变了许多,不过落眼之处虽陌生也熟悉。
“这是你的药,拿好了,每日煎服三次。”悦耳温和的女声从医馆处传出,那衣衫褴褛的老者提着药连声说了许多的道谢之语才走了出来。
“大夫,我有些头疼,劳您看看。”
覃泉柔看着面前一个戴着斗笠一身粗布麻衣的人低头坐在自己面前时说:“手放上来吧。”
她抬头一瞬对上正将斗笠拿下的男子,看清面容之后她一时怔楞而后欣喜,却不知为何开始四处望起来,最后说:“你这病症似乎不一般,你随我到里头去,我仔细给你瞧瞧。”
到了内室覃泉柔将房门关紧又趴在门上仔细听了听动静才转身看着柳微之笑说:“柳大哥你回来了。”
“嗯,覃大夫都让你独自开医馆了,想来技艺精进不少,”他也笑说,“不过你怎的如此小心。”
覃泉柔闻言脸色一变,给柳微之斟茶,耐不住他几番询问才咬着下唇说:“魏桓生……他疯了。”
江行孤舟君为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