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你!”
杨逍和韦一笑霍然起身,同时将一双充满杀机的眼睛盯在银叶先生身上。
“娘子,你又何必如此委屈自己!”
银叶先生跌足长叹,随即探手也扯下伪装的白发和人皮面具,现出本就平平无奇又在左右颊各有一道伤疤的面容,却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
他先上前将妻子扶了起来,而后向杨逍和韦一笑拱手道:“杨左使、韦蝠王,韩千叶多有失礼,尚请见谅。”
杨逍冷笑道:“当初尊夫人破门出教,豪言道今后与中土明教再无干系。言犹在耳,如今贤伉俪却改头换面而来,欲请我中土明教的神医为你二人解毒,未免自辱太甚!”
韩千叶面现怒色,正要开口时,却被身边的妻子黛绮丝阻住。
这位曾经位列明教四大法王之首的“紫衫龙王”凄然躬身道:“杨兄,小妹当初年轻气盛,一时孟浪负气而去,这些年也颇有悔意。此次若非走投无路,确实无颜登光明顶求救。既是小妹犯错在先,无论杨兄如何责骂,小妹也唯有唾面自干。”
杨逍还待再冷嘲热讽几句,但看到眼前这张虽历经岁月侵蚀而丝毫无损昔年绝代风华的俏脸,满肚子的尖刻言辞便再也说不出口,只冷哼一声便坐回座位。
黛绮丝又向韦一笑施礼道:“韦四哥,多年不见,你身上的寒毒可还时常发作?”
韦一笑脸色变了几变,终究还是回答了对方的问题:“有劳动问,前些日子蒙教主恩典,已施展神功为韦某祛除了寒毒。”
黛绮丝双手合十:“那可谢天谢地,更要谢咱们教主。”
“那是咱们教主,却不是你的教主!”
韦一笑嘟哝了一句,而后也和杨逍一样坐了回去。
胡垆见杨逍和韦一笑明明满腹怒气,却被黛绮丝三言两语化解,不由暗赞这位不愧是昔年明教所有男性的梦中情人,即使过去这么多年,魅力也没打多少折扣。
他正色道:“韩夫人,方才你以臣属之礼拜了本座,便是表明重归明教之意。如今本教正是用人之际,自然不会将诚心归附的好汉往外推,何况是曾经的教中手足?但你要重归明教,本座却有几句话要叮嘱你。”
黛绮丝急忙躬身道:“属下谨候教主令旨。”
胡垆道:“你既入我中土明教,身上便有天大干系,也有本座为你担下。但你自己也当忠于职事,不可三心二意。须知,波斯总教固是教规森严,我中土明教的教规也不容轻侮!”
黛绮丝恭谨答应:“属下谨记教主教诲,今后黛绮丝只是中土明教护教法王,与波斯明教再无瓜葛。如心存异志,甘受教规严惩!”
胡垆满意颔首,道:“如此你可再去寻找胡青牛,请他帮你夫妇解毒。”
黛绮丝大喜,急忙扯着丈夫韩千叶一起拜谢了胡垆,然后跟着胡垆唤来的一个教众出门。
一脚跨到门外时,耳边又飘来胡垆的一句话:“你夫妇此次中毒,便算是上次擅闯秘道和破门出教的惩罚。此事就此揭过,不必再找下毒之人寻仇!”
“他教主难道当真是明尊降世?否则怎能无所不知?”黛绮丝心中大骇。
其实她已大致猜到下毒害他们夫妇之人的身份,只是一时腾不出手去报仇雪恨。胡垆的这一句话,令她更加觉得这位教主高深莫测。
等韩千叶和黛绮丝夫妇走远,杨逍向上拱手道:“日前教主说会将两人作为香饵,引波斯总教主动将圣火令送上门来,所指的莫非便是姓韩的与紫衫龙王?”
“正是如此。”胡垆含笑点头,“波斯总教为维护明教神圣,向来以贞洁圣女担任教主。紫衫龙王本为总教三位候选教主的圣女之意,若被总教得知她嫁人失贞,即使远隔千山万水,也会派人执圣火令缉拿,处以焚身火刑。”
“教主果然神机妙算!”韦一笑鼓掌称赞,“如此一来,咱们确是只需要坐在家中,等总教将圣火令送上门来。”
杨逍摇头道:“只是坐等还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不如咱们主动派人给总教送个消息”
胡垆闻言大为欣慰,这主意他自然也早想到,只是说出来未免有失一教之主的堂皇正大气象,由此可见杨逍此人心思机敏又知情识趣,正是个干脏活背黑锅的好手。
在胡垆这边接纳了“紫衫龙王”的同时,铁冠道人的弟子刘基已经奉胡垆之命远赴江南,见到了同样破门出教的“白眉鹰王”殷天正。
双方经过数日密谈之后,刘基终于说服殷天正改旗易帜,变“天鹰教”为“天鹰旗”,以殷天正之子殷野王为掌旗使,重归于明教名下。
至于殷天正本人,不久自然还是要回归光明顶总坛,恢复明教四大法王之一的身份职权。
等送走刘基之后,殷野王有些不满地道:“爹怎地放着唯我独尊的天鹰教教主不做,非要回去明教做什么护教法王,听那胡垆道人的指挥号令?”
殷天正叹道:“为父当年一怒之下脱离明教,这些年在午夜梦回之际,思及阳教主及诸位兄弟的恩义,未尝不有愧于心。而且做了这些年教主,为父才知道自己的才具远远无法与昔年的阳教主与如今的胡垆道人相比,以至于虚耗十数年光阴,天鹰教势力仍囿于东南一隅之地。
“如今胡垆道人接掌明教,凭他的武功、才略和抱负,日后不难振兴明教,甚或一手完成反元大业。咱们父子既无称雄天下之才,便该早投明主做个从龙之臣、开国元勋。”
殷野王又道:“爹你既然有了决定,我自然无话可说但你为何要将鸿儿和鹄儿一起带去光明顶?这两个孩子都还年幼,去那西域苦寒之地,只怕”
殷天正将一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一瞪,喝道:“老夫正是要那两个小子去吃一吃苦,也不看看这几年你将他们娇惯纵容成什么样子?何况为父听刘基说,胡垆教主有意将教中有资质的少年子弟招到光明顶,亲自教导指点。将来反元大业成功,这些少年便是天子门生,此刻不赶快凑上去,岂不是放弃了咱们殷家的未来?”
殷野王不敢再说,只能唯唯诺诺地道:“爹您说得对,一切都按您说得办便是!”
殷天正又看他一眼,略一犹豫后道:“野王,你也是有了儿女的人,有些事情为父也不便多说但你那二房当真不是个老实性子,为父此次带走她生的两个儿子,正是令她少些骄横的依仗。须知大丈夫齐家之后方能治国平天下,你的房帷也该好生整饬一番!”
殷野王脸上一红,垂首道:“爹您放心,此事我定会妥善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