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涟微他并不领情,茶也不喝,就直勾勾地看着逝以寻,看得她浑身发毛,才道:“你想说什么,直接点。”
见他这么直接,逝以寻也就不跟他拐弯抹角了,道:“那晚的事情,真的是一个误会。掌门师弟权当自己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成么?”
慕涟微半天不动声色,面上不喜不怒。
逝以寻索性一拍大腿,道:“实话跟你说了吧,我觉得时机尚未成熟,我喜欢宋白玉这件事情,你能不能让它成为我们两个人的秘密,将来我想第一个告诉他!”
慕涟微的脸色瞬间就黑了下来,带有一半威胁一半恐吓,道:“你不许喜欢他。”
逝以寻有点奇怪,反射性地就问:“为什么?”
慕涟微却答不上话来,只顾抿着唇,眯着眼睛看着逝以寻。
逝以寻有点纳闷,直觉告诉她,他这眼神一定有什么深意
于是逝以寻尽量往深层次去想。
想着想着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大惊:“我知道了!你、你莫非掌门师弟你喜欢”
慕涟微像是被猜中了心事,脸色立马就不自然了起来,冷冷闷闷地“哼”了一声。由此,逝以寻更加坚定了她的答案,脱口就道:“你也喜欢宋白玉?!”
慕涟微身体一顿,面色一僵。
逝以寻顿时更加肯定地继续分析道:“难怪!难怪当初掌门师弟还有心和我抢白玉那个徒儿,竟是一早就有那心思,心机委实是深不可测!让我这个当师姐的都汗颜!”
逝以寻一脸郑重地看着慕涟微,向他宣战,“但是师弟不要太大意,我不会因为是你师姐就将宋白玉让给你。”
慕涟微胸口急剧起伏了两下,连连冷笑:“我太高估你了。师姐就尽情地去喜欢宋白玉罢,没人和你争,没人和你抢,只是以师姐这样的智商,一定会屡战屡败的。”
然后他就气冲冲地走了。连打算原本留给她的两小瓶药,竟然也一并带走,不给她用了。
这师弟真真是太小气。
但后面,她也用不上什么药了。脚踝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足以活蹦乱跳,手肘的破伤也结痂了,不痒不痛。
她又可以去找小白玉了
正好,琼华来的女道友们,归期已至,将纷纷离开玉泱。尽管很多弟子们不舍,逝以寻面上也显了几分不舍,但私心里还是有两分窃喜的。再也没有姑娘纠缠她的小白玉了。
赶在琼华派要走的时候,掌门霍洄特地跑来慰问了逝以寻。不知她从哪里听说逝以寻之前在桑葚林里受了点轻微的擦伤,故而来看看。
但是她都好完了她才后知后觉地来,且还笑得像只风s的母狐狸,恐怕不是来看她伤的,是来看她笑话的。
霍洄拿一种暧的眼光将逝以寻上下打量不止,还跟她套近乎唤了她的名字,道:“听说以寻妹妹那天从桑葚林回来以后,手臂擦伤了,脚也崴到了,莫不是那日与你那爱徒在里面太快活了所以没注意?”
这老不正经的,瞧瞧她说的是人话么。她倒是真想啊
逝以寻白了霍洄一眼,道:“我与我那爱徒俱是清白得很,霍掌门莫要胡说。爱徒连我这个当师父的对他有邪念他都不知道,哪里来的快活?”
霍洄娇笑两声,对逝以寻露出了深深的嫌弃和鄙视,道:“原来还没有让你徒弟知道你的那份心思啊,你简直弱爆了。”
从霍洄那里,逝以寻深切地体会到没有让宋白玉知道她对他爱意是一件多么丢人的事情。这让霍洄快意地嘲笑了她整个下午。
然后晚上就开始对她说教。
她很高超地用了欲扬先抑的手法,先说逝以寻如何如何萎怂,好歹她也是当师父的,这般畏畏缩缩连个徒弟都搞不定,丢咱们女性朋友的面子云云。
殊不知,这长期以来,束缚她的不正是她和宋白玉之间那唯一的纽带师徒伦常么?
若不是因为这重特殊的身份,我还会留宋白玉这么大的清白?
紧接着,霍洄那个狗女人就开始怂恿鼓励她了。
有道是师徒关系不可怕,可怕的是她和宋白玉竿子都打不着,屁点关系都没有。况且像玉泱这样的大修仙派,弟子数百上千,门风开放,只要师徒情投意合,又不是没有可能会在一起。
再说了,现如今流行女追男,俗话说男追女隔重山,女追男隔重纱,只要肯付诸行动,没有石榴裙勒不死的男人不,是捆不紧的男人。
霍洄说,像宋白玉这样沉静的男人,是最好到手的。因为他脑筋实在太闷,她就算是向他表白了,他也真的找不到话来拒绝。
眼下,逝以寻正应该主动出击,将宋白玉一举拿下。不然等他被别的勇敢的女子瞧上了,她就是使尽浑身解数那也晚了。
霍洄走后,她的话却如魔音绕耳久久盘桓,在逝以寻脑中挥之不去。
故而,逝以寻闭门不出,深思熟虑了好几个日夜,越想越觉得霍洄说得委实有道理。
畏缩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她应该主动出击。
连慕涟微那样的人都知道她对宋白玉有意思了,她还有什么是不能对宋白玉本人说的?
这样一想,逝以寻瞬间精神抖擞,决定一鼓作气将宋白玉收入被中。
于是,一天风和日丽,逝以寻带上她最喜欢吃的梅子糕,去了宋白玉的院落里,打算一边和宋白玉分享她的梅子糕,一边诉说她的心情。
一想象着夕阳西下,两人一起坐在回廊上,一边吃着梅子糕,一边沐浴着夕阳的余晖,他面皮上那柔和含笑的神情,就觉得十分感人。
只是,逝以寻没想到,她哼着小曲儿,兴冲冲地走到宋白玉的院落时,里面竟然空无一人。
逝以寻将里里外外都找遍了,也不见宋白玉的影子。后来,她拉住一个刚刚从修行场修行回来的弟子,问了问宋白玉的行踪,才知道,宋白玉居然被慕涟微关了禁闭!
据说,是因为前两天,她还在养伤不能外出的时候,宋白玉遭到了一个琼华姑娘的告白,结果活生生地拒绝了人家。
这对于逝以寻来说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但人家姑娘却万念俱灰,当即就哭成了个泪人儿。
宋白玉因此,惹得琼华的姑娘们不痛快了。姑娘们见自己这边的人告白被拒,大抵都有些同仇敌忾。
幸好慕涟微及时出现,避免两派伤和气,最终选择牺牲宋白玉,关了宋白玉半月的紧闭
霍洄来慰问她的时候,不曾和她说到此事,想必也是帮着她琼华的姑娘而故意落难宋白玉的。
但天地良心,宋白玉他真真是一点错都没有啊,他要是接受了人家姑娘,就会弄得她这个师父伤心欲绝。让师父伤心欲绝就是欺师灭祖啊。
特么的慕涟微,尽管整件事情听起来一切都那么合情合理,但直觉告诉逝以寻,事情不会那么简单的。
慕涟微一向是个小肚鸡肠,爱记仇又以公报私的人。
这一定和那天晚上,他无意当中知道她觊觎宋白玉一事,脱不了干系。
只是逝以寻没想到,他既然那么喜欢宋白玉,又怎么会迁怒于宋白玉。他应该想办法对付的是她这个情敌才是。
莫非慕涟微已经对宋白玉展开了策略了?他此举旨在告诉宋白玉,宋白玉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永远都逃脱不了他的束缚?
太变态了!简直忍无可忍!
逝以寻都顾不上吃她带的梅子糕了,急冲冲就去了月半崖玉泱派关弟子紧闭的地方。
结果还没到,居然被慕涟微知道了行踪,给半路堵了去。
从崖低到崖顶,有一条盘旋的长长石阶,真真爬得某女呕老血。
这个地方有点玄,是玉泱第一派就传承下来的,许是被施了法术的缘故,所有人到了这个地方,所具有的一切修行术都是不起作用的。
这也是为了防止,有不听话的弟子,在关紧闭期间,有个什么不规矩的举动。
这样的设计,说好也不好。
不好的是,它考虑不周,只将犯错弟子考虑进去了,而没有将她们这些没犯错的玉泱老一辈考虑进去。
比如要上来传个话吖什么的,还得先出几斤虚汗。
一般的男子倒无所谓,他们体力好。可眼下爬山的是她这个长期缺乏锻炼的玉泱弱女子
也就是在月半崖的半山腰,逝以寻爬得不上不下的直不起老腰。
慕涟微就趾高气昂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站在逝以寻前一步台阶上,本就比她高出一个头,现如今看上去,比她高出两个了,逝以寻要看他还得仰着头看。
慕涟微低着眼帘,大气不喘一个,很平静地问我:“师姐来这里干什么?”
逝以寻料想,这厮应该是刚从那上面下来,因为,她不记得自己身后有跟着这样一个人,而且她都大汗淋漓了,要是慕涟微也跟她一起爬上来,没有理由不跟着大汗淋漓一场。
逝以寻望了一眼高高的崖顶,不由心生焦虑,问慕涟微:“你把宋白玉怎么了?”
慕涟微薄唇如勾,有那种专业勾人的本事,笑笑道:“师姐觉得,我会对他做出什么?”
逝以寻一听,火气就上来了,怒目而视道:“爱一个人是不会伤害他的,你爱他还要伤害他,就是一种病态!”
慕涟微听得咬牙切齿:“谁说我喜欢他的?!”
逝以寻一惊,继而如释重负:“原来你不喜欢?早说嘛!”
“应该只有像师姐这样的人才会喜欢。”慕涟微拿一种不明意味的眼神看着逝以寻,然后冷冷地“哼”了一声,径直从她身边走过。
逝以寻唯恐他突然出招,一直防备着他走到她后面。
逝以寻连忙咬牙就继续往上爬,身后是慕涟微悠闲而好听的嗓音:“我奉劝师姐一句,凡事莫强求,及时好回头。宋白玉被关半月紧闭,此时师姐上去也是于事无补。强行带他下月半崖,会让其他弟子觉得,他有你这个师父庇佑,不可一世。”
逝以寻没好气地回身,瞪着他背影,道:“我就上去看看他,这总可以罢。”此次宋白玉被他关禁闭,一定有他一半的故意。
慕涟微头也不回地轻松而愉快地下山去,还摇摇手,一派云淡风轻道:“师姐请自便。”
逝以寻“啐”了一口,扭头继续爬月半崖。
等爬到了崖顶,半天功夫也就过去了。
崖顶有一个很大的洞,专供紧闭弟子遮风避雨所用。
逝以寻在洞门口喘了好一阵,擦了擦一脑门的汗,再理了理道袍,努力端出一副“为师上崖来一点也不费劲”的风度,然后才走了进去。
洞内的光线相较外面有些许昏暗,但丝毫不影响她进去的一瞬间就能辨认到宋白玉的身影。
他正端坐在石床上,打坐。
眼下春深夏未至,这石床兴许还是有些凉的。
逝以寻故意咳了两声,宋白玉身体轻微地怔了怔,然后睁开眼来看见了来人,诧异道:“师父?”
逝以寻撩起道袍,就走到石床边坐下,笑道:“白玉啊,为师来看你了。没想到为师几日不出,一出门想看望你,竟是到这个地方才能看得见你。”
宋白玉垂首道:“师父,是弟子犯了大错,正在这里闭门思过。弟子给师父丢脸了。”
这宋白玉,在跟她之间,总是这样谨慎谦恭。就好像师徒之情,在他眼中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她这个当师父的脸面,比他犯错受罚还要重要。
其实她自己,都不怎么在意她的脸面。
脸面向来是自己挣的,又不是靠人给的。
宋白玉将这些虚荣的东西看得太重了。
逝以寻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白玉啊,你不用自责,琼华道友跟你告白的那件事,为师已经听说了,虽然惹了姑娘伤心,但为师并不认为你有错,因而你也未给为师丢脸。只是,做男人要有担当,你受了这一罚,也好解解姑娘心中的怨气。你莫要怪你掌门师叔对你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