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那个困扰着蓝月的身影并没有再次出现。她努力活在当下,努力把自己的心事隐藏起来。她认真地向明城学习医术,真诚地对待出现在身边的每一个人。她渐渐融入了明城的生活,跟他一起出诊,渐渐了解他,情不自禁地越来越来敬佩他。在明城的帮助下,长河镇的居民也纷纷用友善回报着蓝月的真诚。
就这样,日子过得繁忙而有序,蓝月的心情反而渐渐平静,觉得轻松了许多。
诊所重新开业了,来看病的人虽然算不上很多,但是对于这个偏僻隐蔽的小诊所而言已经相当让人出乎意料了。
往来的病人们成功地转移了明城的注意力,他终于不再坚持整日出去四处奔波,而是花更多的时间老实地待在家里给病人治疗。身体得到了休息,锁在眉间的羸弱之气也消减了不少,这让蓝月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在自己强烈的要求下,空闲的时候明城会教她一些医学知识。她的表现出人意料,一点就透,学得很快。不出几日就能十分专业地帮明城跑前跑后了。
蓝月觉得比起原来的家,这里的夜来得更浓烈一些。等到傍晚,城市里华灯初上的时候,长河镇里那些尚且完好的古朴的路灯也会次第点亮。虽然只能照出一小圈昏黄的光晕,朦朦胧胧却别有一番情调,四周的一切也会随之变得格外的静谧。
这时候若是送走了诊所里最后一位顾客,明城和蓝月会遁着那些小片小片的昏黄去到顾恒的小店帮忙,顺便蹭一顿饭吃。晚餐不论丰俭如何,三个人热气腾腾围坐一桌,总能体会到家的温馨。
这时候,顾恒往往已经憋了一天,吱吱喳喳,天南海北的总有倒不完的话题。要是扯得实在没边了,蓝月会忍不住跟他拌上两嘴。不过最后通常都是蓝月抵挡不住连珠炮似的谬论率先红了脸,铩羽而归。一会儿却又忍不住开口争辩,乐此不疲。
因为蓝月偷偷瞧见,每当他们两人争得面红耳赤的时候,明城总会被吸引了全部的注意,自顾自笑得开心,嘴角露出那一颗率真的小虎牙。他的脸生得格外英俊,眉间却总锁着一片阴云,在面颊上投出暗淡的影。不管是在在给病人治疗的时候,看书的时候,还是休息的时候,他的脸总是笼罩在这片阴影里。
而此时此刻那流转的笑容就像是生动的华彩,撕裂了那层愁云,终于肆无忌惮地喷薄而出,终于展现出他原本的容颜,刹那芳华,惊艳无比。蓝月觉得为了这惊艳的一瞥,为了明城一霎那的开怀,自己费再多的口舌都是值得。
每到周五的晚上,三个人吃饱喝足了还会进行例行的周别盘点。说白了就是算账,然后明城会根据每周的营业细致地状况列出购物清单,留着周末出了镇子去采购用。
那清单有时是长长的一串,有时只有寥寥几笔,基本都是每周的必需品,药啊,菜啊之类的。但蓝月每次都能从中找到惊喜,比如她无意间提起过的一本书,比如一双女式手套,比如一小块甜蜜的蛋糕。
早就明白他们的经营状况不容乐观,因为基本都是免费给病人拿药,诊所的药品消耗得很快,财务上早就已经入不敷出了。餐馆呢,也是同样的偏僻地段,隐秘低调,生意一直也是不温不火的。因为懂得这份艰辛,所以,再简单的礼物对蓝月来说也显得弥足珍贵。
当然不可能事事都随人心愿,蓝月也有自己的烦恼。
其实,她好几次都想找机会回家一趟,把这几年上班的积蓄拿过来贴补家用,顺便探望一下多日不见的闺中密友曲宁。但是不管用什么样的理由,明城听到后总是严肃地摇头,甚至连出门采购都不许她跟着。仔细想想自从来到这里,自己还没有迈出过镇子一步,蓝月对这件事情始终有些耿耿于怀。
其实她觉得自己跟着明城来到这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过着这种完全陌生的生活,自己是心甘情愿的。甚至有股冲动想要不顾一切地留在这里,留在明城身边,哪怕是放弃原有的一切也在所不惜。只求能够真正成为他们中的一份子,能够尽自己的微薄之力。然而明城似乎把她保护的太彻底了,这种差别待遇未免过明显,时刻提醒着蓝月不过是个局外人,让人心里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