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四章(1 / 1)刺儿头已变老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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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翟城。

派出去的斥候不间断地向齐王司马冏汇报张泓蔡璜大军动态,此时已距离阳翟城已不足四十里,一天后便可抵达阳翟城。

齐王司马冏看着驻守阳翟的一万守军,他心里很清楚这一万藩王部队很明显不是张泓九千羽林军的对手,于是他命令部队严防死守,等待其他成都王司马颖部队的到来。

大战在即,司马冏身边的幕僚崔尧臣劝司马冏:“齐王殿下,敌军九千人是禁军,我军一万人是藩王部队,虽然在作战人数上,敌我双方悬殊不大,但是战斗力敌强我弱,不如我们固守许昌如何?”

崔尧臣一开口,其他幕僚也纷纷流露出撤退固守许昌的想法。

司马冏愠怒,看向众人,坚决地说道:“我们绝不能撤到许昌去抵御敌军。”

另一个幕僚陆繁上前劝到:“齐王殿下,我军的粮草、箭矢、医药、马匹等,根本不够足以支撑一场恶战的,阳翟城墙远不如许昌高大,我们不如撤退许昌镇守。”

司马冏看着一脸惊恐的幕僚,看着满脸疲惫的士兵们,慷慨激昂地说道:“夏桀无道,殷汤商讨;商纣无情,周武兴师;如今赵王违背天意,颠倒朝纲,已经失去了人心,更何况他们的部队是长途跋涉,疲惫不堪;我们是以逸待劳,士气高涨。所以,阳翟城我们一定要守住,也要给来犯之敌一个狠狠的教训。战斗的差距客观存在,本王不予否认,本王只希望我们能顶住五天,只要五天,我们就彻底打赢这次战役。我,司马冏!与诸位全体将士一起共生死,同进退!”

“共生死!同进退!”诸将士们异口同声地喊出心底的勇气。

第二日,东方清晨刚刚蒙蒙亮,正在熟睡的齐王士兵就被划破寂静的声响惊醒,负责侦查敌情的斥候大声喊道:“敌军来了!大家做好战斗准备。”

司马冏站在城墙上望着依然夜色浓浓的西方天空,隐隐约约看到了正在行军的张泓大军,司马冏拔剑高呼:“弟兄们,建功立业的机会到了,准备伐敌。”

赵王大军兵临阳翟城下,张泓命令大军排军布阵后,便单骑来到阳翟城门前,喊道:“让齐王殿下出来说话。”

司马冏从众军中站了出来,道:“本王在此!”

张泓先是行了个礼,然后说道:“齐王殿下,太上皇昏庸无道,导致我大晋朝数十年混乱,当今皇上顺天意,迎民意,为的就是结束混乱,还天下太平,您为何仍然要逆天意,挑起祸患呢?”

司马冏道:“张将军,你所说的赵王只不过是谋权篡位,实现他个人的野心罢了,当今皇上虽然智虑平平,可仍然是以祖宗之法继承大统,本王劝你一句,不要被他的妖言惑众所迷惑,如若你能临时倒戈与本王合兵一处,本王承诺一旦举事成功,这头功就是张将军的。”

张泓笑了笑:“食君禄,行君事,这是我个人遵守的原则。齐王殿下,我劝你不要负隅顽抗,各路义军已经被皇上阻拦打败,您也不要抱有什么幻想,尽早缴械投降,才是您唯一的出路。”

司马冏一脸地不服气:“真如你所说的,本王情愿一试。”

张泓行了个礼道:“看来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您我仁至义尽,那就兵戎相见吧!告辞!”说完,张泓打马返回到了自己军中。

张泓命令蔡璜道:“令全体将士,准备攻城!”

夏日炎炎的柳叶村,繁花似锦,鸟语花香。

诸葛玉玑看着正在作画的慕容浣不禁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慕容浣此时的琴棋书画已经更进了一步。

慕容浣做完画之后,便高兴地拿给诸葛玉玑看:“先生,怎么样?”

诸葛玉玑点了点头,赞许道:“不错,浣萝。如今你的画已经有很大的进步,你看这山水颇有灵气,虫鸟花鱼也是有了灵气,先生倍感欣慰。”

慕容浣恭敬地说道:“先生谬赞了,浣萝谢谢先生教诲。”一边说着谢谢,一边盈盈下拜。”

诸葛玉玑忙示意慕容浣坐下,道:“你的品行让先生想起了前汉时期汉成帝的妃子班婕妤。”

慕容浣认真地看着诸葛玉玑,问道:“今天先生可愿就我讲讲这班婕妤的故事?”

诸葛玉玑讲到:“话说这前汉皇帝汉成帝刘骜,生性风流,荒淫无耻。他当政时期国势衰微,已无文景之治和武帝时期的辉煌。班婕妤生来才貌双全,被汉成帝相中并纳入宫中,也一度受到汉成帝的宠爱,甚至出行的时候也是与汉成帝同撵。然而随着汉成帝的移情别恋以及赵飞燕赵合德姐妹的出现,班婕妤受到了冷落,赵氏姐妹成了汉成帝的新宠,班婕妤为了避免后宫之争,主动与汉成帝的母亲王太后同寝,因为其贤德名声在外,赵氏姐妹屡屡加害班婕妤,都被王太后庇护和阻拦。后来王太后去世,赵飞燕被立为皇后,班婕妤的处境更加凶险,但是班婕妤从来没有对皇帝抱怨,也没有对赵氏姐妹睚眦必报,相反却是以一种淡然处之的态度看待一切。”

诸葛玉玑沉吟片刻又说:“今天先生就给你讲解班婕妤的一篇《怨歌行》如何?”

说着,诸葛玉玑浑厚的声音朗朗而起:“新裂齐纨素,皎洁如霜雪。裁为合欢扇,团团似明月。出入君怀袖,动摇微风发。常恐秋节至,凉风夺炎热。弃捐箧笥中,恩情中道绝。”

慕容浣听着先生的朗诵,情不自禁地称赞道:“先生,浣萝感受到了诗词里的凄凉与无奈。”

诸葛玉玑却笑呵呵地说道:“班婕妤可是史上最贤德最完美的女人,面对失宠,不抱怨不记恨皇上的薄情寡义,面对迫害,不针锋相对不睚眦必报,实在是难得的高贵品质,浣萝,记住先生的话,这个世上没有什么是一帆风顺的,在你成长的路上总会有各种困难挫折,先生希望你长大以后要成为像班婕妤一样的女人。”

慕容浣点头:“浣萝谨记先生的教诲。”

再说诸葛云,在慕容雄的指点下,武艺也颇有长进,学问也有所进步,但是慕容雄依然对他严厉指导。而今日,正是因为一个顽皮,导致师傅给他规定的任务没有完成,正被慕容雄罚靠墙倒立一个时辰。

“师父,还有多久啊?我快撑不住了。”诸葛云脸涨得通红,声音里带着一些哭腔问道。

慕容雄悠闲自在地坐在诸葛云面前喝茶,不急不慢地说道:“这才哪跟哪?连半个时辰都不够,这就撑不住了。”

诸葛云嘿嘿一笑:“师父,您不是说过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徒弟只是想着节省些时间继续学习新的学问和武艺。”

慕容雄眉头一挑:“哦?我的徒弟看来还挺有心的,既然这样

那你不如背一篇《孙子兵法》如何?”

诸葛云吓了一跳,差点摔倒,慕容雄立刻接着说道:“不许下来!下来就要重新计时,背吧!让你倒立背《孙子兵法》,即历练你的臂力也不耽搁你学习学问的时间。”

诸葛云一脸无奈:“好吧!师父,那我就拣《孙子兵法》里的《用间篇》背诵吧!”

慕容雄点了点头。

诸葛云开始背诵起来:“孙子曰:凡兴师十万,出征千里,百姓之费,公家之奉,日费千金;内外骚动,怠于道路,不得操事者,七十万家。相守数年,以争一日之胜,而爱爵禄百金,不知敌之情者,不仁之至也,非人之将也,非主之佐也,非胜之主也。故明君贤将,所以动而胜人,成功出于众者,先知也。先知者,不可取于鬼神,不可象于事,不可验于度,必取于人,知敌之情者也。

故用间有五:有因间,有内间,有反间,有死间,有生间。五间俱起,莫知其道,是谓神纪,人君之宝也。因间者,因其乡人而用之

内间者,因其官人而用之。反间者,因其敌间而用之。死间者,为诳事于外,令吾间知之,而传于敌间也。生间者,反报也。

故三军之事,莫亲于间,赏莫厚于间,事莫密于间。非圣智不能用间,非仁义不能使间,非微妙不能得间之实。微哉!微哉!无所不用间也。间事未发,而先闻者,间与所告者皆死。

凡军之所欲击,城之所欲攻,人之所欲杀,必先知其守将,左右,谒者,门者,舍人之姓名,令吾间必索知之。

必索敌人之间来间我者,因而利之,导而舍之,故反间可得而用也。因是而知之,故乡间、内间可得而使也;因是而知之,故死间为诳事,可使告敌。因是而知之,故生间可使如期。五间之事,主必知之,知之必在于反间,故反间不可不厚也。

昔殷之兴也,伊挚在夏;周之兴也,吕牙在殷。故惟明君贤将,能以上智为间者,必成大功。此兵之要,三军之所恃而动也。”

慕容雄满意地点了点头,问道:“这里面你最喜欢的是哪句话?”

诸葛云说道:“昔殷之兴也,伊挚在夏;周之兴也,吕牙在殷。故惟明君贤将,能以上智为间者,必成大功。此兵之要,三军之所恃而动也。”

慕容雄接着问道:“知道这句话的含义吗?”

诸葛云解释道:“殷商的兴起,是因为商汤重用了在夏朝为臣、了解夏朝情况的伊尹;周朝的兴起,是由于周武王重用了了解商朝情况的姜子牙。因此,明智的君主,贤明的将帅,若能使用很有智谋的人做间谍,一定能取得极大的成功。这是用兵作战的关键,是军队行动的依靠。”

“很好,但是为师告诉你一句话,战争在军人眼里是获取荣耀功勋的地方,可在百姓眼里就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凡兴师十万,出征千里,百姓之费,公家之奉,日费千金;内外骚动,怠于道路,不得操事者,七十万家。诸葛云,你记住!军人作战只是为了保家卫国,一定要守护好身后的家园和家人,万不可做那种战场退怯,扰民行家的军人,这种人与强盗土匪没什么两样,希望记住你今天所学的一切。”

诸葛云重重地点了点头:“弟子谨记在心。”

经过了一天的激战,齐王司马冏在阳翟城的部队损失惨重,毕竟面对的对手是张泓带领的羽林军,战斗力远在藩王部队之上。

司马冏来到城墙上,看着痛苦呻吟的伤兵们心痛不已。为了征讨赵王司马伦的篡位行为,他几乎将他的全部家底都拿了出来,如今阳翟一战就让他拿出三成兵力与敌人殊死抵抗,心痛的同时也让他对未来的局势堪忧。

司马冏问了问身边的副将:“战况如何?”

副将回答道:“禀王爷,今日一战我军伤亡六千,敌军伤亡三千,如今仍能参战的包括轻伤在内的只有五千人,末将担心……”

司马冏着急道:“担心什么?说出来。”

副将回答道:“如果成都王的大军再不与我们里应外合,怕是剩下的兄弟们最多只能支撑一天。”

司马冏沉默了一会儿,“你下去吧!”

身边的幕僚劝道:“齐王殿下,阳翟大战,局势危急,为了王爷的安全,请王爷务必回到许昌坐镇指挥,不必亲临前线。”

几个幕僚也纷纷附和道:“是啊!王爷。”

司马冏想了想,道:“好!那本王今夜就赶回许昌。”

司马冏回到许昌的第二天,阳翟城一战大败,这让司马冏心里很是焦虑,与此同时他也接收到成都王司马颖大军被击败的消息,这更让他心急如焚。

司马冏来到了许昌城郊外散散心,陪同他的是离狐郡的王盛。

望着春意盎然的山川河流,司马冏心中却犹如秋风萧瑟一般,王盛明白司马冏的心思:“王爷,想必是为了初战失利而忧心忡忡吧!”

司马冏神情黯然:“是啊!难道说赵王的谋权篡位,真的是顺天意而为?”

王盛摇了摇头:“臣不这么认为,臣认为赵王只是走了狗屎运罢了。”

司马冏问道:“卿为何如此认为?”

王盛分析道:“臣之所以这么认为,是因为如下缘由:一则虽然掌控的是战斗力精锐的羽林军,但是人数远远不及勤王部队人数,而且居然还兵分四路来讨伐我们,这是一忌;二来羽林军的特性所致,羽林军可以说是晋朝军队中待遇最高的部队,一般都持有恃才傲物的特点,前期战斗力旺盛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那是因为他们没有尝到失败的滋味,如果一旦失利,他们的内心防线会立刻崩溃,兵败如山倒。”

司马冏听了王盛的话,心中豁然开朗,但是一缕阴云笼罩心头:“可是如何能让他们尝到失败的滋味呢?”

王盛意味深长地看了司马冏一眼:“王爷,臣听说赵王部队中的一路孙辅李严大军在刚出征的路上就遭到了各路义军的滋扰,而且孙辅本人统帅资质平庸无奇,在他的带领下这路大军前途堪忧,您可别忘了,赵王的部队人数不占优势,多死掉一个兵,就会让赵王内心忧虑恐惧一分。所以我们只需要等待时机即可。”

此时在洛阳城的司马伦已经将朝中之事交给孙秀处理,他就有了更多的时间在后宫尽享声色犬马。另外出征大军频频传来的捷报也让他早早地看到了胜利的曙光,一时间也开始得意忘形起来。

前些日子,司马伦看中了后宫的一个叫王美人的嫔妃,也对他恩宠有加,今日依然像往常一样来到了王美人这里,走到门口,却听到了王美人与另外一个男子肆意放荡的说笑声。

司马伦不由得火冒三丈,一脸阴郁地径直走了进去。只见那王美人跟自己的儿子司马荂正嬉戏打闹在一起。

司马伦怒呵道:“你个孽畜,居然敢在朕的后宫调戏朕的佳人。”

二人见到司马伦来临,神色恐惧,慌忙行跪拜之礼。

司马伦接着呵斥道:“司马荂,你个混蛋!谁给你的勇气居然敢调戏朕的后宫,成何体统!”

司马荂见无可回避,只好一脸赖皮地解释到:“父亲如今是皇上,而我如今是太子,也就是未来的皇上。父亲可以三宫六院,儿臣就不可以吗?”

司马伦大怒,拔出腰中的佩剑,怒不可遏地说道:“你这个混账东西,看我今天不宰了你。”

身边的几个太监吓得一把抓住司马伦的手,劝解道:“皇上息怒。”

司马荂火上浇油般地继续说道:“父皇,您看您身边这么多后宫妃嫔,不如就将这个王美人赐予儿臣吧!儿臣甚是喜欢。”

司马伦气得暴跳如雷:“你这个混账东西!”

就在这时,一个太监面色慌张地跑到司马伦面前,跪拜在地说道:“启禀皇上,孙大人有要事要与皇上商讨。”

司马伦忿忿地说道:“什么事情?”

太监说道:“回皇上,孙辅大军突然一夜之间就地解散。”

司马伦大惊,这个消息无疑是一个晴天霹雳,面色瞬间差到极致:“你回去告诉孙秀,朕这就前往太极殿。”说罢,他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司马荂,愤恨地说道:“赶紧滚回到你的东宫去,如若再让朕知道你来后宫做轻浮之事,朕立刻就罢黜你太子之位。”

司马荂一脸无所谓的样子,甩动着衣袖摇着大步离开。

司马伦也不理会吓得瘫软在地的王美人,急急忙忙来到太极殿,还未到门口,司马伦就迫不及待地问孙秀:“孙秀,为何会这样?”

孙秀忙回答道:“回皇上,孙辅李严大军刚刚开拔,就遭到叛逆军队散兵游勇的袭扰,兵士困苦不堪,因此大军行军中走错了方位,当时孙辅听闻张泓在阳翟一带与齐王军主力遭遇,想着与张泓大军汇合,不曾想军中传出谣言,说张泓大军已被齐王军击败,七千大军士气崩溃,一夜之间就地解散。”

司马伦大惊:“朕派出四路大军就是与这些叛逆主力相遇激战,谁找到了其他部队就与之汇聚,如今无缘无故就折损一路大军,真是气煞朕也。”

孙秀急忙分析道:“皇上,莫要生气。您看此次讨逆我们的主要对手是齐王,现在我们派出去的大军唯独只有孙会大军是征讨成都王,不如让孙会大军南下去支援张泓大军如何?”

司马伦此时也完全没有了主意,看向孙秀:“孙爱卿,战事已起,爱卿看着办,朕准了就是。”

许昌齐王宫内。

齐王司马冏因为阳翟一战的失败忧心忡忡,此时他将妻儿们召集在一起,面色沉重地说道:“叫你们过来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跟你们宣布,如今赵王大军已击败我军,很快就要兵临许昌,你们带上家眷和财物赶快逃命吧!”

齐王妃跪倒在地,悲怆地说道:“王爷,这是何苦?妾身一直希望一家人平平安安的即可,赵王与我们本是一家人,何苦杀来杀去的?”

司马冏扶着齐王妃:“王妃请起,千错万错都是本王的错,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赵王大军很快就要到许昌,爱妃,赶紧走吧!”

齐王妃哭着说:“不!妾身哪也不去,妾身只愿和王爷共生死。”

司马冏黯然地流下眼泪。

就在这时,王盛匆匆忙忙赶来,一脸喜悦地说道:“王爷,天大的喜事!”

司马冏不解:“何来喜事?”

王盛缓了口气:“前方传来消息,孙辅大军一夜之间就地解散。”

“什么?”司马冏着实吃了一惊:“为何就地解散?”

王盛如实回答:“是这样的,孙辅大军本来是想与张泓大军汇合来攻打我们,然而不知是从哪里传来的谣言,说是张泓大军已被我军击败,孙辅大军自乱脚阵,七千大军一夜溃散。”

司马冏顿了一阵,随即仰天大笑:“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

王盛接着说道:“赵王得知孙辅大军溃散的消息,已将前去征讨成都王的孙会大军前来与张泓大军汇合。”

司马冏似乎想起了什么,打断了王盛的话:“你是说赵王要将征讨成都王的孙会大军派到张泓这边?”

王盛点头说道:“是的。”

司马冏有些激动地握着王盛的手:“果然赵王昏庸无能,居然会出此下策。王大人,我们反击的机会来了。”

司马冏慢慢踱着步,又转身看向王盛道:“你想想看,赵王派孙会来与张泓大军汇合,很显然赵王并不知道张泓大军击败我们的消息,如果知晓这一情况的话,断然不会派孙会来接应张泓,其次,孙会大军是距离我们最远的,长途跋涉来与张泓汇合,必然疲惫不堪,士气低迷,而这也给成都王追击创造了条件。”

王盛扼腕称好。

战势果然如齐王所料,赵王司马伦起初并不知道张泓大军取胜的消息,孙辅大军的无故解散让他大乱阵脚,听从孙秀的建议派遣孙会与张泓会师,然而孙会大军已经开拔前往阳翟之时,这才得知张泓大军取胜的消息,便又临时下令让孙会大军再次返回,不曾想疲惫不堪的孙会大军与尾随追击的成都王大军在温县遭遇,孙会军大败。

孙会军大败的消息传到洛阳城,赵王司马伦已是忧心忡忡,更是没有心思去处理朝政,而是每天在白马寺沉溺于佛法法事以取得心灵上的慰藉。

白马寺建造于东汉时期,是佛教最早传入中华大地的寺庙,因为其独有的佛法教义深得中华大地贵族平民的欢迎,虽然此时白马寺已有百年历史,但香火不断,前来拜访的香客络绎不绝。

六月,炎炎夏日,微风不动,赵王司马伦正在与白马寺主持探讨佛法,突然闯入了一队卫兵闯入了白马寺。虽有几个试图阻拦的和尚以佛门清净之地为由,想将擅闯的卫队阻拦,但是却都被卫队们缉拿擒下。

一个和尚匆匆跑到司马伦与主持会谈的后堂,神色慌张地禀报:“不好了,主持,一队卫兵冲了进来。”

话音还未落下,一队手执刀剑的卫兵已将主持和司马伦团团包围。

司马伦略有些紧张,但故作镇定地说道:“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佛门净地,也是尔等擅自闯入的?谁给你们的胆子,这持刀执剑的是要造反吗?”

“是我!”卫队中一个面容俊朗的年轻人走了出来,此人正是晋武帝司马炎的第六子长沙王司马乂,楚王司马玮的同母兄弟。

司马伦大惊失色:“司马乂,怎么会是你?朕一向对你不薄,你为何居然如此对朕?”

司马乂不紧不慢地说道:“九爷爷,你谋朝篡位,得位不正,我这是响应天意来结束这场闹剧的。在你篡位之前,祸乱本身只是局限于外戚之间的争斗,可如今天下大乱,本王不想看到天下因为此事生灵涂炭。”说到这里,他看着表情惊讶的司马伦,接着说道:“本王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你所倚重的孙秀和其他党羽哪里去了,本王告诉你,孙秀已经被我夷灭三族,其他党羽早已溃散,如今你所派出的大军皆已战败,洛阳城中其他的羽林军已经被司徒王叔东海王已掌控,司马伦,缴械投降才是你唯一的出路。”

司马伦大惊,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不!不可能,朕的大军势如破竹,胜利指日可待。”

司马乂笑了笑:“九爷爷,这些消息应该是你那倚重的孙秀告诉你的吧!哈哈哈!都到什么时候了,你居然还相信那个奸佞的话。”

司马伦一脸颓废地坐在地上,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司马乂摆了摆手:“立刻将赵王送到金墉城好好反省自己的行为,让他在列祖列宗面前阐述自己的罪行吧!”

金墉城的大门再一次缓缓打开,只不过今日打开的城门一个人要走出来,一个人要走进去。

此时被幽禁在这里近三个月的司马衷缓缓睁开惺忪的双眼,望着久违的蓝天心中不免感慨万千。在这三个月里,他想起了自己死去的妻子贾南风和死去的儿子司马遹以及死去的母后杨芷,日日夜夜犹如三个月前陪伴在他身边一般,可是却纷纷向他诉说着心中的不甘。

司马伦一脸死灰,犹如行尸走肉一般一步一跌地走进这个充满绝望的地方。二人相向而遇,司马伦向司马衷行礼道:“皇上,你还是赢了。”

司马衷没有理会他的神情,幽幽地说道:“赵王殿下,这皇上的龙椅可不那么好坐啊!”

司马伦哑然失笑:“呵呵!真的是不好坐啊!你让本王真是愧对列祖列宗啊!”

司马衷依旧面无表情地说道:“何必呢,这天下是谁的又有什么区别。”说完,二人不语,继续相向而行。

随着河间王司马颙、成都王司马颖、齐王司马冏的大军相继来到洛阳,皇帝司马衷也因为司马伦的战败再一次被恢复皇帝之位。

在如何处决赵王司马伦的问题上,朝中宗室大臣分成两派,一派是以齐王司马冏和成都王司马颖为首的主张处死司马伦,理由是司马伦谋权篡位,违反了祖宗之法;另一派则主张将司马伦夺去王爵之位,并贬为庶人发配边疆蛮荒之地。理由是司马伦是宗室里辈分最高,一时间两派在太极殿吵的不可开交。

皇帝司马衷也早已经厌倦了这些宗室大臣们的争吵,只顾自把玩着手中的珠串。就在这时,太监禀报,梁王前来觐见!

司马衷大喜,因为梁王司马肜也是宗室中辈分最高的长辈,是他的八爷爷,如今他来觐见,一定会给他如何处理赵王的意见上给出最权威的定论。

梁王司马肜跪拜在地:“臣梁王觐见皇帝陛下。”

司马衷高兴地说道:“八爷爷平身,想必您也知道朝中已经为如何处理赵王一事而僵持不下的局势吧!”

司马肜禀报道:“回皇上,本王就是为了此事而来。”

司马衷问道:“那八爷爷的态度是?”

司马肜从怀中拿出一份奏折递交给司马衷:“本王已将此事据实写在这份奏折中,至于本王的态度,本王认为,赵王虽与本王同为高祖血脉,但是赵王的所作所为却是严重违背祖宗之法以及自古以来流传至今的继承统制。对于这件事情上,本王一向铁面无私,绝不谈什么兄弟情分,所以本王认为,一定要处死赵王并夷灭三族,无论是哪位皇亲宗室还是外戚权臣,谁胆敢染指皇权一事,必将给予最严厉的处罚。而且赵王本人道德沦丧,做事毫无下线,此人今日不除,他日必当终究为祸害。”

司马肜的这一番话引得齐王司马冏等人的赞同附和。

司马衷其实骨子里是并不想置司马伦于死地,但是他生性优柔寡断,一时间是拿不定主意的,可当听了梁王司马肜的话之后,又认为梁王的话言之有理,与此同时,他又觉得这也是司马肜给了他最强有力的支持。

于是御笔一挥,道:“那就传朕的旨意,令赵王自缢,夷灭三族。”

金墉城内,司马伦面如死灰,看着金墉城幽暗的烛火,抚摸着冰冷的墙壁,他想起了十年前被关押在这里的先帝皇后杨芷,以及后来的太子司马遹和皇后贾南风,心里一种说不出的落寞涌上心头。

司马伦此刻心中仍尚存侥幸,他认为自己是宗室长辈,没有人敢断然将他处死,所以他一直期待皇帝司马衷能给他一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的圣旨。

沉重的大门再一次被打开,司马伦以为是皇帝这次的圣旨会罢免他的死罪,却不曾想来者居然是他的同胞兄长梁王司马肜,这让他有些吃惊,不过旋即一想自己的哥哥来,应该也是有好事情。

司马伦嬉皮笑脸地走到司马肜面前:“八哥,你来了,是不是要带我出去啊?皇上是不是不杀我了?”

司马肜冰冷地说道:“赵王听旨!”

司马伦悻悻地跪在地上,司马肜宣读道:永康二年,赵王伦谋朝篡位,败坏祖宗之法,亵渎先帝之灵,致使朝廷爆发暴乱数月之久,数十万将士黎民生灵涂炭,罪不容诛,然念及为皇室宗亲长辈,赐金屑酒一杯,以谢天下,钦此!

司马伦大惊:“八哥,怎么会这样?你我乃同父同母兄弟,你为何见死不救?”

司马肜冷冷地说道:“哼!我没有你这样的兄弟,谋朝篡位,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也就只有你司马伦能干得出来,说实话,朝廷对于杀不杀你,一直犹豫不决,是我向皇上呈表主张杀你,因为我对你太了解了,你一日不死,我们司马家族就一日休想安宁。”

司马伦心如刀割,万万没想到的是断送自己性命的居然是一母同胞的哥哥,又听到他的一番驳斥,眼泪不禁流了下来。

司马肜接着说道:“司马伦,我看你去了那边如何面对列祖列宗,如何去阐述你谋朝篡位的行为?”

司马伦仰天长啸:“父亲,二哥,先帝,我司马伦对不起你们,今日就让我以一死来救赎我的罪过吧!”

司马肜将一杯酒端到司马伦面前,这一幕让司马伦想起了当时他亲自将金屑酒端到皇后贾南风面前,他想起了贾南风临死前说过的话,司马伦苦笑着:“当初本王将金屑酒赐予贾后的时候,贾后对本王说,本王会不会和她一样的死法,看来今日应验了。”说完,端起金屑酒一饮而尽。

不久,腹部开始剧痛起来,司马伦的脸部表情开始痛苦地抽搐起来,眼睛开始翻白,随着一阵身体抽搐抖动之后,司马伦气绝身亡。

此时的柳叶村也并不太平。诸葛玉玑和慕容雄发现最近流落巴州的流民也越来越多,为了一探究竟,诸葛玉玑和慕容雄亲自来到了县城。

刚到县城,就发现街头上到处都是衣不蔽体的流民,细心的诸葛玉玑发现这些流民几乎都是操着中原口音。

他和慕容雄来到一家酒店,店小二看到来了两位新客,便热情地招呼道:“欢迎二位客官,不知二位是想吃些什么?”

诸葛玉玑道:“上几个小菜即可,再配上一壶剑南春。”

“好嘞!”店小二刚要转身离开,慕容雄喊住了他,问道:“小二,为何县城近日出现这么多流民?”

店小二笑呵呵地说道:“二位怕是不知吧!前些日子赵王篡位,齐王、成都王、长沙王和河间王四王举兵反抗打赢了,皇上又复位了。现已将赵王赐死。虽说这一仗打得是让皇上复位了,可是苦了中原地区的百姓了,只好逃难来到了咱们巴州境地。”

慕容雄说道:“是这样啊!那就谢谢小二了。”

店小二看着诸葛玉玑和慕容雄,提醒道:“我看二位也是外来客,我提醒你们一句,如果是今日来县城办事的,劝你们最好在今夜之前投宿到县城相对繁华的客栈,不然会有性命堪忧。”

诸葛玉玑有些不解:“这是为何?”

店小二解释道:“这些流民有淳朴善良之辈,也有凶残顽劣之辈,前几日有几个邻县来县城办事的过路客官,曾在小的店里提起过,说是他们县城就发生几起流民入室抢劫财务行凶伤人的案件,已经引起官府的重视,所以二位务必小心。”

诸葛玉玑微微笑着说:“多谢小二的提醒,我本都是郊区村民,今日到县城,就是为了打听此事而来,只要打听清楚,我们今夜之前就回去了。”

店小二说道:“那就好!”

慕容雄低声说道:“先生,看来我们的处境已经不容乐观了,怕是巴州也将不会是太平之地。”

诸葛玉玑若有所思地说道:“中原暴乱,四王相争,巴蜀之地一夜之间流民抖增无数,这些突如其来的流民必将会因生存等问题会与当地原住民产生纠纷,这就无形之中埋下了祸根,其次,这就看官府的安抚程度,老夫只是担心官府在处理这件事情上一旦背其道而实施,巴蜀很快就会掀起狂风巨浪。”

“那怎么办?”慕容雄问道:“难道我们还得再继续奔波一次吗?”

诸葛玉玑道:“如若真是这样,普天之下,去哪里都是一样,再说你我在柳叶村已有十年之久,岂能说离开就离开?”

慕容雄一脸惆怅:“哎!我只是担心孩子们。”

诸葛玉玑宽慰道:“祸兮!福所依!福兮!祸所伏!这都是天命,任何人都不能违背和逃避的现实,既然这样,那还不如坦然面对。”

这时的洛阳城,皇帝司马衷为了庆祝复位的胜利,将年号更改为永宁元年,犒赏宗室臣工。

在庆功宴上,司马衷举起酒杯向诸宗室臣工道:“今日,朕特别感谢那些在赵王篡位期间,所有跟赵王抗争以及被赵王迫害的诸位宗室爱卿,没有你们,朕此时此刻也不可能还能坐回到这个龙椅的位置上,今日朕特别致谢的是朕的四位宗亲,齐王、成都王、河间王和长沙王,是他们四位宗亲率先举起了勤王的旗帜,才有了朕的今日,来!诸位举杯,让我们一同向四位王爷敬酒。”说完,一饮而尽。

司马衷饮完杯中酒,接着说道:“四位王爷功不可没,说吧!今日你们想要什么样的赏赐?”

齐王司马冏说道:“皇上,臣以为这次能够成功,最主要还是成都王功不可没,若不是他的大军及时赶到,救了臣一把,臣怕是今日早已被赵王挫骨扬灰了。”

成都王司马颖却说道:“齐王兄,你这太客气了,您我本是至亲,何必如此见外?更何况这次征讨赵王篡位的成功,是你第一个站出来举起勤王的旗帜的,你的一呼,我们才百应。所以这次的头功,齐王兄非你莫属。”

司马冏有些不好意思:“成都王,你这是太抬举我了,在先帝的子嗣中,成都王的才干那是相当出色,本王也相信由你主持朝政,定将能还我大晋一个锦绣山河。”

这时河间王司马颙站了起来,说道:“我说齐王,这个时候你跟我们这些兄弟客气什么,而且我们也不聋不瞎的,这次行动的成功你最功不可没,而且你的才干在咱们司马家族里那是有目共睹的,那是相当棒,所以我认为你若是主持朝政,我司马颙没得二话,第一个支持!”

长沙王司马乂也说道:“是啊!齐王,你是咱们诸兄弟里最聪明最有才华的,你主持朝政,我司马乂也支持你。”

这下弄得司马冏有些不好意思:“承蒙二位王弟的厚爱,只是本王不敢贪此滔天之功,我一人实在承受不了如此重任。”

成都王司马颖说道:“什么承受了承受不了,我们大家都看好你,认为你行,你肯定行。”

司马冏一时之间推脱不掉,只好退而求其次道:“不行!真的不行,不如成都王弟,你和我一起如何?”

司马颖摇了摇头:“齐王兄,我倒是想啊!可惜我母亲的守孝期还没有结束,我还得赶紧回去继续守孝啊!”

这时,司马衷说道:“好了!好了!各位王兄弟们都不要争了,朕以为,此次行动齐王司马冏率先做好了榜样,在朕认为,榜样代表的是一个人的精神,也代表着整个江山社稷的力量,作用极其重要,没有榜样,就不会有后来的追随者,所以,朕决定将头功给予齐王。”

司马冏脸色通红,流露羞愧之色:“皇上,您这让臣如何好?”

司马衷突然表情严肃地说道:“司马冏接旨!今日起,齐王任命为太傅兼首辅大臣。”

司马冏吓得慌忙跪拜在地:“皇上,万万不可!”

司马衷眉头一皱:“怎么?齐王,朕给你的,你不满意?”

“满意!臣绝对满意!”司马冏慌忙地说着。

司马衷笑呵呵地说道:“既然满意,那何须多言?接旨吧!”

司马冏行跪拜之礼:“臣领旨谢恩。”

清脆的音律在大殿内回荡,众宗室臣工的酒杯斛光交错,音律声碰杯声交向呼应,仿佛在庆祝着天下承平。

然而此时的天空一隅,一朵乌云正缓缓压来,似预示着事情还远没有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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