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月国色天香的面容一僵,未执檀木梳篦的那只手悄悄握紧,咬唇道:“多谢殿下提点,织月省得了。”
这句话究竟是提点还是警告,二人皆心照不宣,姬姝敲打完毕,便捡了支珠钗,若无其事地转了话头:“这支钗子便赏与你了。”
——打一棒子再给颗甜枣,方能让人甘愿为你所用。
织月接过姬姝随手挑起的珠钗,笑说:“这珠钗着实好看。”
姬姝拣选的是一支菊纹鎏金银钗,钗首作花朵状,颇为淡雅素净,恰与织月未施粉黛的面容相衬。
织月当即欣悦地别在了发上,对着铜镜直照,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称赞道:“小主子的眼光真好。”
“嗯,今夜你便先去隔壁耳房将就一晚吧,”姬姝摁着眼角,打了个哈欠,“本宫也乏了。”
织月顺从应道:“是。”
*
腊月十七。
国君大寿。
昭衍国都万国来朝,歌舞升平。
待客宴会单独设于东来殿中,足见其郑重。
因此宴席乃是姬元称帝以来的首次大宴,不单是过节之用,更是要向天下万民宣告朝代更迭,图璧大势已去,现今已为姬氏的社稷江山,是以国宴大办特办,尤为隆盛。
宫娥端着佳肴美食,鱼贯而入;舞姬踩着节拍,笑靥如花。
技高的歌女反弹琵琶,咿咿呀呀唱得婉转清扬:“四方无事太平年,万象鲜明禁火前。九重细雨惹春色,轻染龙池杨柳烟。”
这时,便闻陈公公掐着尖细的嗓音高喊道:“燕国太子来贺——”
燕国国君极为长寿,活至古稀之年仍未星驾,故而燕国嫡长子年齿不惑亦尚为太子。
陈公公话音落时,只见一名青年人身着四爪蟒袍,大步流星走入正殿。
“孤代大燕,祝昭衍国主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燕国太子宋问州拱手一礼。
姬元向东危坐在主座之上,闻言直起身来,笑道:“来人,快快给燕国使臣看座。”
一旁侍奉的宫娥微微福身道:“是。”
“不急,”宋问州挥手推拒了宫娥的指引,又道,“孤还有一礼要献给昭衍国主。”
说着,他拍了拍手:“来人,将孤的贺礼呈上来。”
*
国宴是大宴,姬姝作为女眷,自不能堂正与姬元同席,便同各家贵女千金一道,被安置在了高台之上。
姬姝倒乐得清闲,左右世人皆为原主名声所慑,未敢来她跟前敬酒攀谈,便孤身一人窝在角落处自斟自饮。
她砸吧砸吧嘴,安适地半眯起眼睛。
不得不说,这酒再配上宫中菜肴,味道堪称京都一绝。
香,太香了。
可惜还有正事要办,不能多喝几口。
唉。
姬姝趴在案几上,悄声叹气。
正待姬姝无所事事时,她背后蓦地传来一声清越的少年音。
“殿下,酒水寒凉,多饮伤身。”
姬姝心说这人是谁,竟与怀瑜一般烦人,喝个小酒都要管她一管。
她万分无奈地转身看去,却怔在了当场。
只见眼中的少年今日一袭鲜亮的檀色长袍,衬得肤色白净,人也清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