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姝轻抚衣袖,明眸转睐。
“户籍之事你不必操心,本宫自有安排。”
*
杯中酒酿清澈,与面前女子的妖娆媚色殊异。
台下,觥筹交错;案上,杯盘狼藉。
姬元游眺四座,轻摇杯中玉液道,音调有些生冷:“有些不该问的,你还是莫问为好。”
姬元好似并不愿作答。
织月素来对自己的姿色向来颇有自信,没料到竟在此处碰了壁。
——不过姬元后宫佳丽三千,见惯了美色,若拒了她,也属正常。
织月眸中水光潋滟,她想着姬姝交代的任务,又心有不甘,咬了咬唇,娇声软语道:“妾身自知身份卑贱,为世俗所厌弃……”
“妾身本以为,陛下天人之姿,应是与世俗不同。”
“但终归是妾身天真,原是便连陛下……亦与俗人没什么异处。”
姬元自打登基称帝以来,便见惯了后宫女人们的争风吃醋。
织月的演技若比之他那些个后宫佳丽们,可谓拙劣非常。
但他面对着这张这与心上人一模一样的面容,实在难以狠下心肠。
姬元剑眉微敛,声音淡淡:“你为何会这般觉得?”
他忆起湘儿曾与他言说过,这普天之下的所有人,俱是平等的,从无高低贵贱之说。
“陛下便连妾身献上的这一盏薄酒,亦不愿饮下,不便是憎恶妾身肮脏吗?”
织月盯着酒酿目光灼热,姬元何等聪颖?自是一猜便能猜到意图。
——这杯酒酿中,定下了什么不为人知的药物。
但姬元闭了闭眼,未曾戳穿这稚拙的戏码,仍是如织月所愿将酒盏递到了唇边。
他仰首,将佳酿一饮而尽。
‘当——’
姬元松开手,那酒盏借着冲力,在地面滚了半圈。
“下回,切莫用她的容貌,说这般轻贱自身的话。”
他如是说。
*
禁军统领顾迟虽不是个光着膀子、五大三粗的壮汉,却素喜喝酒食肉。
现下,他跟前桌案上正琳琅呈着一大碗烧酒、十数盘荤菜。
而来往的宫娥们低着头行色匆匆,还在源源不断送肉食到他桌来。
“统领劳苦功高,这杯酒,自当先敬统领!”
坐顾迟右侧的禁军副统领喝至尽兴时,便摇摇晃晃站起来,端着白瓷大碗向顾迟示意。
顾迟酒量不赖,脑中还算存留着几分清醒,却也不愿驳了下属美意,便也捞起白瓷大碗,与副统领相碰:“干!”
副统领见顾迟爽快,仰头一口闷了这碗酒,又挠挠头,笑出两颗明晃晃的虎牙。
新至的宫娥将盛满肉羹汤的琉璃盏轻搁在顾迟的桌案之上,又蹑手蹑脚退却离场。
琉璃盏尚存余温,冬日里腾腾热气上窜,醇厚汤香伴着热流一道散入空气中,顿时引得人食指大动。
顾迟被馥郁肉香吸引,一杯酒水入腹后便转过头来,欲要瞧个仔细。
便见那肉沫在琉璃盏中沉沉浮浮,汤料金黄,分外养目。
顾迟当即舀了一大勺至白瓷大碗中,浅浅尝了一口,便兴致高涨,大快朵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