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确然是够格的筹码,”姬姝听他侃侃而谈,愈发精神奕奕,假若有了这些讯息,即便姬明当真起兵谋反,她亦有法子提前布置城防加以应对,比起突如其来的动乱实算好应付太多,“不过,本宫如何能保证,你并未将此事透露给你原先的主子知晓呢?”
她有所顾虑的是,倘若孟霖早已将密信内容透露给晏阏,那么这个讯息便多半是废了。
晏阏必然会利用这个契机布局作梗。
而她晚晏阏一步,便失去了先机。
“自是没有,否则也不会拿此事与殿下交易,”孟霖淡淡解释道,“正如殿下所言,那时我在先时的主子手下做事,十分忠心,自是将这信笺递给了主子,只是后来……出了些变故。”
“人心总是贪的,我与簌簌相识之后,便发觉我不过是他人的走狗,根本配不上出身便高人一等的簌簌。我认清现实后,不愿拖累簌簌,本欲与簌簌就此断去往来。”
“但那日……簌簌在廊下等了我一夜。”
“她不知晓的是,她等了我一夜,我亦在廊后望了她一宿。”
“翌日她便病倒了。”
“可第二夜,她拖着病体,又来等我。”
“人心是肉长的,我再如何狠心,又怎忍看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欢喜而来,失望而归?”
“殿下,我等走狗之徒,从未被人真正当作人看,从来没有。”
“我这数十年如一日的昏暗肮脏的人生中,唯有簌簌是不同的光亮。”
“她心地良善,哪怕我卑贱如土,她亦愿温声细语同我言说,不曾有分毫不耐。
“这样充满生机,宛若朝阳的女子,又叫我怎能不动心呢?”
“殿下,我拿着这张写满机密的信笺,绝心与主子一博,赌我日后金盆洗手,再不做这刀口舔血的勾当。”
“殿下,只有这样,我才能堂堂正正娶簌簌过门,予她一个安定稳当的生活。”
“于是那日,我去寻了主子。”
“我同主子说,若是我将这整张信笺取来给他,他能否允诺我卸甲归家。”
“令我喜出望外的是,我那主子,竟当真应了我的夙愿。”
“我和主子相约在城郊九曲亭外会面。”
“但我那日右眼跳个不停,都说右眼跳灾,我实在不安心,便带了一张空信笺前去赴约。”
“可令我不曾想到的事,九曲亭中等待我的,不单是主子一人,还有昔日与我一同出生入死的兄弟。”
“我只记得那日亭中,主子的声音十分寒凉,便如同十二月坚冰一样。”
“他只下了一道令。”
“杀。”
“而后,曾与我一同出生入死的兄弟们,随即对我横眉冷对,刀剑相向。”
“殿下,你道为何?我的主子曾经告诉过我,图霸业覆皇权,打下江山,本便需要千里万里的鲜血祭奠。”
“而我们知晓的秘密太多,他难以保证我们能否守口如瓶,是以如若兄弟们中有人背叛,他便只能出此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