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姝笑着把漆木多子盒推回去,摇头推拒道:“既软软妹妹喜欢吃,我又怎好夺人所好?”
吃肯定得吃,但演依然要演。
“这有什么打紧,软软这两日吃了不少,我还怕她脾胃虚弱,消受不得呢。姑娘若替她吃些,倒是做了一桩善事。”
晏软亦轻声劝解道:“姐姐吃吧,我亦非多么喜爱食这糕点,只因前阵子困于牢狱中许久没吃,求而不得,便觉它尤其味美罢了,如今尝过了滋味,方觉不过如此。”
既她如此说,姬姝倒不好拂了沈明玉的面子,遂点点头,不再推脱,玉指轻轻挽起广袖,另一手则娴雅地捻了一枚千层酥放入嘴中,咬了一小口。
姬姝何许人也,穿来昭衍没多久便将皇城的各色美食吃了个齐全,这芙蓉记的千层酥她自亦是吃过的。
且她位高权重,请来的还是芙蓉记中手艺最好的庖官,只是一则她不大挑嘴,能吃之物都吃;二来她于未穿书之前,不过寻常人家,在吃食方面亦无甚讲究,这一口下来竟亦觉得这糕点做得甚好,笑盈盈赞道:“嗯……浓而不烈,甜而不腻,几日没着人采买,这芙蓉记庖官的手艺竟愈发好了。”
沈明玉打量着姬姝的周身气度,自知依凭姬姝的衣着穿戴,断不会吃不上比这更好的糕点,但现时见姬姝不端架子,反倒尤其为她做脸面,自愈发欢欣:“仅是些平常物什,哪里值得姑娘这般夸奖,姑娘若不嫌,我这还留了好些,你带些回府去吃。横竖我家中现今虽光景不甚如意,但这些个糕点果脯还是送的起的。”
沈明玉确然未曾托大,正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前朝皇室再不济,那亦是沾了皇室二字的,纵使落魄至此,那底蕴还在。即便没有呼奴使婢的威风,若肯踏踏实实过日子的话,仍是差不到何处去的。
沈明玉话音一顿,又温声细语道:“这礼轻,远抵不上姑娘的救命之恩,姑娘若这点微薄心意都不肯收下,那便是看不起我了。”
姬姝低眉浅笑:“沈姨既这般言说了,若再推辞,倒显得我不识好歹似的……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沈明玉行事利落,言出即行,闻言立地微拂裙摆,转身蹲下,再往那炕柜里拿出了几盒糕点,把它们叠得严丝合缝,方双手交托到姬姝掌中。
看在这几盒糕点的份上,姬姝觉着,即便是和原主不对付的晏软,亦瞧着顺眼了许多。
是的,她便是如此肤浅。
这厢,姬姝与沈明玉晏软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时而心照不宣地一笑,相处氛围简直是非同一般的和睦。
其间晏桦听晏禄说姬姝到来,自提上礼物,急冲冲赶来招待,后又自去忙碌了。
天色渐渐昏暗,时已是薄暮将至。
朔风清寒,冷香在半空中浅浅流动;疏影横斜,裁剪夕阳红成碎碎斑驳。
晏禄就着黄昏光晕杀罢芦花鸡,便来唤沈明玉灶房煲汤,沈明玉应了一声,便起身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