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高三下学期,距离高考还有不到半个月的时间。
云城的五月底天气已经很热,一中教学楼外面种了一排香樟树,连叶子都被高温烤软了,空气中弥漫着一层又一层热浪。
校门旁边的冷饮小店里,两个穿着校服的少女在白色的桌子上相对而坐,南颂扎着一个高马尾,额前垂着几缕碎发。
她点了一杯榴莲冻椰皇,对面的女生点了一杯雪山甘露小芋圆。
南颂用手里的长柄小勺子舀了一口冰冰凉凉的奶冻放进嘴里:“有什么事儿不能在教室里说,非得来这儿?”
对面的女生叫许静笙,是南颂的同桌,人如其名,性格很安静,过肩的长发披散着,显得整个人气质很温柔。
许静笙在听到南颂这么问了之后,白皙的脸“噌”地一下就红了。
南颂看着她,发现了不对劲:“不是吧许静笙?有什么事儿瞒着我?”
问完之后,南颂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脸色难看了一分:“是不是八班那几个女的又欺负你了?”
班里一共四十个人,因为性格问题,南颂之前在班里其实朋友不多,加上许静笙这个同桌的性格也很安静内向,所以调位置之后两个人几乎都没怎么说过话。
但是有一天晚上在逃课翻校门去买夜宵的路上,南颂撞见了黑暗墙角处正在受欺负的许静笙。
欺负人的是八班的三个不学无术的太妹,南颂看不惯她们很久了。
当时那三个小太妹正揪着许静笙的衣领逼她跪在地上念她们准备好的小纸条,上面全是一些自辱的话,并且还要拍视频。
那天晚上,南颂撕碎了那张纸条,摔烂了那三个太妹的手机,在她们张牙舞爪地冲上来想要给南颂一点颜色看看的时候,反而被南颂一人给了一巴掌。
后来没人敢再欺负许静笙。
而从那天晚上帮许静笙出头之后,两个人的交集渐渐多了起来,平时在课堂上南颂想睡觉的话会让许静笙帮她看着老师,许静笙也乖乖的,会像个小弟一样听南颂的话。
“不是不是。”许静笙赶紧摇头。
“那到底怎么回事?”
许静笙手里的勺子舀起一颗小芋圆,又滑到碗里,女孩子嗫嚅着开口:“......我,我想让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不是受了欺负就好,南颂又舀了一大块Q弹的奶冻放进嘴里。
许静笙咬着嘴唇,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从自己校服裙子的口袋里拿出了一封像信件一样的东西。
那封信被放在两个人之间的桌子上。
“你是不是认识沈渡?”许静笙终于鼓起勇气问出口。
南颂听到这个名字愣了一下,看着许静笙:“认识啊,怎么了?”
“......我想,我想让你帮我把这封信交给他。”
南颂脸上瞬间切换成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她看了看许静笙,又低头看了看桌子上的那封信。
信封是粉色的,很少女的颜色,是南颂从个人审美来讲不会喜欢的那种,上面还印着几个白色的小爱心。
“许静笙,你可以啊你,都会写情书了?而且这马上就高考了,玩儿这么大。”
午间的冷饮店虽然人不多,但许静笙还是害怕被别人听到,于是赶紧起身去捂南颂的嘴巴。
“你小点儿声!我不想让第三个人知道这件事。”
南颂见她羞得脸都红了,还是忍不住调侃:“不就是跟一个男人表白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胆子放大点儿啊妹妹!”
许静笙一张脸更红了,恼羞成怒:“颂颂!”
“好好好,不逗你了。”
南颂在椅子上坐端正,低头整理了一下自己有些乱了的百褶裙。
“那你帮不帮我送?”许静笙很认真地问,期待着答案。
“帮啊,为什么不帮?这种行善积德的好事,多做一点是会积福报的。”南颂用一本正经的语气胡乱鬼扯着。
许静笙已经习惯了她的调戏,非常自然地把自己面前那碗甜品朝南颂推了推。
“颂颂你真好,要尝尝我的吗?”
南颂看着她,一脸嫌弃:“许静笙,你好狗腿,为了个男人跟我来这出,又是请吃甜品又是吹彩虹屁的。”
许静笙又红了脸。
南颂的目光落在那个粉色的信封上,沉思了两秒,开口:“但是我有一个问题不明白。”
“什么?”
“你为什么会喜欢沈渡啊?”
她是真的不明白,不是装不明白,沈渡其人,高傲、装逼、不可一世、脾气还臭,全身上下就没有哪一点是招人喜欢的。
许静笙这种性格的女孩子竟然会喜欢沈渡那类型,这是南颂万万没想到的。
之前在一个酒会上碰到的时候,她穿高跟鞋崴了脚,差点一头栽进庭院的水池里。
当时沈渡恰好从旁边经过,南颂伸手让他拉自己一把,结果沈渡看了她一眼然后直接走了,走了,了......
南颂对这件事记忆犹新并且咬牙切齿,她对沈渡那个人的印象非常不好,所以她觉得许静笙这女人没眼光。
谁知道许静笙一脸含羞的样子,娇滴滴地给出答案:“颂颂,喜欢一个人是没有理由的。”
南颂一愣,当场鼓掌:“许静笙,没看出来,你高手啊,还是一哲学家。”
知道她又是在调侃自己,许静笙没脾气地舀了一颗芋圆塞南颂嘴里。
“你希望我什么时候把这封情书交给他?”
许静笙想了想:“具体时间无所谓,随缘。”
南颂一听又疑惑了:“不是要追男人吗?追男人怎么能这么佛系呢?还随缘,随的哪门子缘?不怕被别人抢先了?”
许静笙弯了弯唇角,笑得恬静又温柔:“我不追他呀,我只是单纯想告诉他我喜欢他这件事,我不求结果的。”
南颂有些不理解:“不求结果?既然要做一件事情那为什么不求结果?还不如不做。”
许静笙垂眸看着碗里的碎冰,用勺子戳了一下道:“每个人的性格不同吧,我就是觉得,让我喜欢的人知道我喜欢他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