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秋心里有几分庆幸自己的被救,心想:到底这世上还是好人多啊!然而,庆幸之余,她又能不几分怀疑:他们说的这些会是真的吗?他们这样做,是真心救自己还是另有所图呢?
无论事情是哪一种,婉秋知道,她现在都必须有所行动了。
于是,婉秋从自己躺着的那张破旧的网床上起身下来,朝着老歪娘跪了下来:“谢谢,谢谢大姐,谢谢你们救了我!你们不光是我一个人的救命恩人,也是我一家子的救命恩人!”
说完这话,她很自然地去摸自己的包,她的手被老歪娘按住了:“大妹子,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不必了!你起来坐着,不用行这样大礼,咱还有话要对你说。”
婉秋仍然跪着,她真诚地说:“大姐,你就成全了我吧!我知道你家不富裕,你们能救我,就是我的大福报了,我不能再叫你们为我破费。”
老歪娘先将婉秋从地上拉起来,拉到自己身边坐下,拿过来一把梳子,要替她梳头,被婉秋将那梳子接了过来。
老歪娘一边做着这一切,嘴出没闲着,她说:“俺也没啥文化,不像你们城里人懂得多,可是俺自小也是受过爹娘教育的人,也经常听广播,看电视,知道人跟人交往,图的是一个缘分,你别看俺家穷,跟你城里人没法比,可俺穷是穷,认定的是一个好字,好人好报,但只要咱好好待人,好好做事,相信老天爷不会亏待咱,就像你大妹子,咱认定你是个孝顺媳妇,对你家老人有孝心,对别人也不会差,你做的事老天看着,虽然眼下被困着,人也受些罪,必定日后是个有福的,也是天缘凑巧,叫咱有这个帮你的缘份,如果为了图报答,咱娘儿俩就不会做这样事了。”
婉秋一边自己将头发梳起来,实在她这样蓬头垢面的样子,早便觉得自惭开秽。然而头发经过这几天的盘腾,早已经锈成了一疙瘩,她好容易才将头发梳通了,将梳子还给老歪娘,眼里含着泪说:“老天爷没有薄待我,今儿在我走投无路的时候竟遇到了好人,大姐的心思我知道了,钱我是一定要给的,即是现在不给,以后也要给的,不然我会一辈子心里不安生,也请大姐行个方便,给个联系方式吧。”
老歪娘听出了她那话里的意思,走过去拿了些干粮和咸菜过来,说:“咱乡下也没啥好吃的,刚才看你喝粥那样子,知道你也是几天没吃好饭了,一碗粥哪里吃得饱?这里还有几块剩馒头,你要不嫌弃就着这咸菜就吃了吧,明儿一早我再上地里摘些菜,再好好给你做点吃的……你刚才说啥联系方式?是要俺这儿的地址吧?”
婉秋点头道:“有个电话也行啊,俺以后好来找你,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大的恩典俺哪能不报答,要那样俺还是人吗?”
老歪娘笑了笑:“大妹子一看就是个读过好些书的,说出话来一套一套,俺虽然不能全听懂也知道你是个有良心的,算我没有白认识你一场,你要真的想报答俺就记着俺家老歪,你这个大侄子的事,想法子以后能给他说上一门亲,寻来一个媳妇,那就是对咱最好的报答了。”
婉秋想了想,这件事还真有点难,但这种时候,她也只好先答应了再说:“这个你放心,我回去之后就想办法,能不能办成不一定,可我一定会尽力的!相信大姐好人会有好报,你的儿子一定能娶上一房满意的媳妇的。”
老歪娘挺起胸口,自信地道:“我想也是的,咱只要不做下那伤天害理的事,相信老天爷长着眼,会顾念咱,不会让咱过得太凄惶。”
话说到这份上,婉秋现在心里只有一个心思,赶紧走!否则,夜长梦多,她一个人孤身在此,周围环境又如此险恶,她不趁现在赶紧离开更待何时?
于是她便开口道:“大姐,既是这样,那我这会儿能走吗?”
老歪娘愣了一下:“这会儿,这深更半夜的?你咋着也得等天亮了再走啊!”
婉秋朝门外看了看:“我感觉天也快亮了,不能再麻烦你们,我还急着找我公爹,我这就走好吗?”
老歪娘仍然有些不解的样子:“你再怎么着急,那也不差这一会儿呀?”
“不……”
婉秋那里还要说什么,就听老歪急急地叫了一声:“娘!”
婉秋听着他这声叫喊有些怪,知道事情并不如她想得那么简单,心里一沉,知道事情必定还有麻烦。
已经沉默了好一会儿子的老歪,这时把娘的肩膀拉扯着,娘儿俩竟一直拉扯到了门外去。
婉秋看着那门从外面拉上了,心一下子又提到了嗓子眼:知道要想走出这道门并不简单,可是,事情都到了这一步,她还是不能不争取。
于是她强忍着迷药过后的头疼与眩晕,蹑手蹑脚走到门后,听着那母子二人在门外说些什么。
母子俩在门外说话的声音很小,也只有一言半语地漏到婉秋耳朵里……
就听那老歪的声音说:“娘,你醒醒,你咋就知道她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你这是被她忽悠了你知不知道?”
接下来是老歪娘气闷的声音:“我被忽悠了?嗨,你娘我白活了这几十年,再怎么样也不会轻易就给人忽悠了!她那包里有照片,有她写的那啥……寻人启事,我怎么会被她忽悠了?”
老歪的声音有些急促:“你想想,她一个儿媳妇,出门找公爹,这话说了你也信!”
“那怎么不信?你先前不是也信的吗?”
接下来是一阵压低的声音,婉秋心里虽然着急,却怎么也听不清他们说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