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桓楚伸手,用力地扳住了林若要合上的车窗。蓦地,一道人影突然出现,死死地攥住了他的手腕。那一脸凛然的杀气,正是林若的护卫冷夙。
冷夙的手微微施力,宋桓楚痛得面容扭曲。
“唰!”
一见自家主子有危险,宋桓楚的那些西楚护卫纷纷亮出兵刃,将马车围住。
这一剑拔弩张的情形,街上的百姓纷纷退避,生怕自己成了被殃及的池鱼。当然,有人认出了荣王府的马车,鉴于林若乐善好施的好名声,立马去报官。
顺天府尹应宗一接到报案,吓了一跳。荣王妃是谁?那可是皇上和皇太后宠着的敏慧郡主,是手握十万虎贲军的荣王的正妃!
因着赈济灾民和整治汴安城粮枭之事,应宗破天荒连着得了皇上的嘉奖,太子更是透露出让他好好等着升官。应宗巴不得把林若这个福星供起来!听说有人敢当街持刀劫持荣王妃的马车,忙不迭带着衙役飞奔前来,顺便着人去了城防营请求支援。
“是谁这么大胆子,敢当街持刀劫持荣王府的马车?”
林若闻声一愣,这顺天府的人,来得可真快啊!
“下官救驾来迟,让荣王妃受惊了!”
林若浅笑,透过车窗,对应宗轻轻颔首,以示行礼。还未来得及开口,便见应宗沉着脸,对亮着利刃的西蜀护卫怒喝道:“尔等是什么人?还不速速放下兵器,束手就擒?”
西蜀护卫相视一眼,并不理会,目光死死地盯着冷夙。
应宗相当愤怒,正要再次呵斥,却被身边的师爷拉了拉衣袖,压低声音,不悦地骂道:“你干什么!”
“大大人,你,你看看那边……”
顺着师爷的手指,应宗疑狐地看去,马车旁,面色冷峻的冷护卫身边,还站着个面容扭曲的人,因为疼痛,还发出断断续续的吃痛声。
不过,这人的面容,怎么好像……有点面熟?
那是……
西蜀使者?湛亲王!宋桓楚!
应宗吓了一跳,瞪着眼睛,话噎在喉中,“这、这”个不停。
“什么人,胆敢在天子脚下放肆!”
城防军结队而来,将僵持不动的顺天府衙役和西蜀护卫团团围住。为首的,乃是曾经跟在蒋铭身边的那个百户长钱辉。
西蜀护卫面面相觑,没想到不仅顺天府的人来了,竟然还惊动了城防军!
护卫中有一人抬起手,五指握拳,而后张开,向后摆了摆,率先示弱,将手中的兵刃入鞘,余下的其他护卫纷纷效仿。
“我等是西蜀使者,湛亲王的护卫。此番拦车,乃是误会一场,还请荣王妃高抬贵手,令护卫放开我家王爷。”
钱辉细了细眉眼,上下打量着那个动作利落、头脑清醒的护卫,而后,才把目光投向马车中,嘴角带着浅笑的荣王妃。
上一回,被庆安候世子拦住马车,护在林若身边的,也是这位冷着脸的护卫。而荣王妃,也是这样坦然自若地带着浅笑,仿佛是个置身事外的看客。
“阿夙,松手。”
清脆的声音响起,冷夙没有二话,利落地将宋桓楚的手甩开,而后立在车窗旁,如冰块般的脸上仍带着警惕,双眸带着骇人的凶光。
宋桓楚被冷夙的劲力带得站立不稳,向一旁踉跄两步,西蜀护卫想要上前,却被城防军的士兵以长矛拦下,不得上前。
气氛再次剑拔弩张,冷夙原本就凌厉的眸色更加阴沉,似乎带着弑杀的气息。拇指不易觉察地放在剑鞘之上,似是随时准备拨剑而出。
钱百户被这杀气所震慑,不自觉也加紧了提防。
宋桓楚一个悚然,顾不得手臂上的疼痛,挥了挥手,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愤怒而沉下脸色,对自己的护卫喝道:“干什么,都退下!”
因为在平禺遇险的缘故,这一次,西蜀皇帝除了安排护卫保护宋桓楚之外,还派了唐门的高手暗中保护。方才护卫头领的手势,看似只是简单地让大家放下武器,不要轻举妄动,实则却多了一个握拳的手势那意味着,让暗中保护的高手严阵以待,等待命令行事。
且不说在东鲁的大街上,和东鲁的官兵发生冲突是一件极为不智的举动,宋桓楚私心里更是不希望让林若受到伤害,并一再拉低自己在她心中的印象。
这群不听话的侍卫,真是添乱!
宋桓楚愤愤地瞪了那护卫头领一眼,忍着痛,对着林若咧嘴歉笑道:“林姑娘见谅,我没有约束好手下,让林姑娘受惊了。”
林若挑了挑眉,她胆子有这么小吗?
不过对于宋桓楚一味地做小伏低,林若不免心生疑惑:这宋桓楚究竟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被她这么奚落嘲讽,还软言相对,要说他没有什么大阴谋,打死都不信!
林若不曾出言,宋桓楚捂着发痛的手臂,转而面向应宗和钱辉,眨眼间便端起了湛亲王的架势:“应大人,这位是……”
“敝姓钱,城防军百户。”
“哦,钱百户。这是一场误会,小王路遇荣王妃的马车,上前来打招呼,不想荣王妃的护卫太过警惕,误以为小王对荣王妃有歹心。”
应宗和钱辉相视一眼,有些不相信。
眼前的这位湛亲王,可是把迎娶顾尚书府上的小姐作为正妃的请求写在了国书上,以结两国秦晋之好。没选个公主已经很是新奇了,偏偏还选了个得罪了皇帝的尚书顾家!
荣王妃和顾尚书府是什么关系?
那可谓是水火不容啊!
去年连番在饕餮海和麟德殿下了湛亲王的面子,这位宋王爷看着就不像是心胸宽广到能撑船的主儿,所谓的“打招呼”,肯定不是心平气和的问候,要不然,人家荣王妃的护卫能这么横眉相对?
纵然不相信这理由,应宗还是摆出一副了然的模样,恭敬地点了点头,歉疚道:“原来如此。湛亲王,下官鲁莽了,还请湛亲王见谅。”
应宗抱拳行礼,以示歉意,直起身后对钱辉使了个眼色。
钱辉抬起手,向后挥了一下,城防军的士兵齐整地收起了长矛,一个个立得笔挺。
“湛亲王,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