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姮的咬牙切齿,在婢女眼中看来,是身体虚弱勉力强撑的结果嘉姮的面沉如水,在婢女眼中看来,只是身体不适才展露出来的表象。
没有人猜到,嘉姮一个人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这么多天,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所以,嘉姮最后把颜缮的死,归因为慕容冲擅自抽调城防营官兵之故,和林若让冷夙去救颜缮的缘故,也不会有人知道当然,除了某个蓄意将她的想法往这方面引导的人除外。
人在脆弱的时候,最容易被蛊惑,这句话一点都不假。
当嘉姮的要求传达到颜绶那里,就成了她不仅仅想见一见林若,而且希望颜绶把她醒来的消息传出去,希望大家来探望,陪她聊聊天。对于这个要求,颜缮没有丝毫怀疑。
收到消息的时候,林若正好带着林祁一起去了城门,迎接从金陵归来的黎焰和黎惜恩。小家伙兴高采烈地从自家的马车里跳出来,冲进林若的马车里,兴奋地喊着“姑姑”、“小叔叔”,不亦乐乎。
“京中上元节发生的事情,我已有耳闻,”马车里,黎焰跟林若说着一路行来各州县张贴的告示,加强缉拿人贩子的情形,凡事带着孩子的,都会被查得十分严格,“若不是你有书信于我,我也多少会相信魏迁之事,是王爷或者太子那厢事先设好的陷阱。”
“这样的流言在京中也有流传,不过不敢喧嚣尘上,只是茶余饭后偷偷谈论一番,”林若无奈地摇了摇头,“王爷向皇上举荐魏迁和宁王,这一点确实没有太子的授意,王爷也没有任何针对魏迁、甚至针对邢国公府的私心在其中,更不会为了拿回城防营的兵权而故意收买人贩子去掳劫孩童,他不是这样的人。哪怕是太子出了这主意,他也不会同意的。”
黎焰点了点头,笑道:“就算我不相信王爷,我也相信你,相信你看人的眼光。只不过,这件事实在是……有些蹊跷,偏偏是魏迁担任城防营统领、部署京畿治安,人贩子诱拐孩童案件就凭空翻了一倍有余。”
说到此处,黎焰的面色严肃起来。
林若很是附和黎焰的猜测:“确实。我问过阿夙,北市街那家赌坊有人贩子出没,确实是林家赌坊的伙计瞧见的,我让人暗中监视、调查了那个伙计,没有任何可以怀疑的地方。我猜想,有可能是有人故意让他瞧见的。”
“所以,北市街的林家赌坊,算是暴露了?”
“多半如此了……”林若遗憾地摇了摇头,“好在,咱们在北市街还有别的眼线。我已经让人暗中通知了赌坊,这段时间勿要再传递消息,筛查一下赌坊上下是否混入了内鬼,以及行迹被曝露的原因。”
“确有必要。只是,可惜了六公主的两个孩子。”黎焰叹息了一声,“对了,那你年里送来的消息,怀疑烨王身边有高人指点,可有查到线索?”
“烨王党里没有发现有人符合,所以王爷那边已经在筛选烨王身边的门客和属臣,但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这样一个高人的下落,”林若面露难色,“有这么一个藏在暗处的高人,总让我觉得心里很不安定。”
黎焰想了想,问道:“你觉得上元节的事,跟这个人有关吗?”
林若面色肃然地摇头,坦言道:“我不知道。毕竟,这件事闹得太大,如果真的是烨王那边的手笔,那么我只能说,这个人心思的诡谲狠辣,远超你我所想。我宁愿相信,烨王身边那个藏在暗中的谋士,只是在事后对整件事情推波助澜,把荣王府推到风口浪尖之上。”
黎焰细了细眼眸,眸色闪过一道凌厉的光芒:“但是,也不能排除这种可能。”
林若点头:“我知道,所以,我们更要……”
“小姐!”
马车外,冷夙突然扬声唤了她一声,林若立即就打住了和黎焰的讨论,掀开帘子,问道:“什么事?”
马车不远处,恭谨地候着荣王府的侍卫,喘着气,看样子应该是飞奔而来,专程来向她禀报要事的。
“启禀王妃,六公主府传来消息,说是六公主醒了,但是情绪一直不太好。颜驸马说,六公主想见您,所以请您过府一叙。”
“阿珩醒了?太好了,我马上就过去!”林若面上一喜,感觉压在心头的大石头终于落地,转头对黎焰道,“黎大哥,那……”
“没事,小祁陪着我跟惜恩回府就好。我从金陵带回了不少好东西,你挑上一两件,带去六公主府?”
林若笑眼弯弯:“知我者,黎大哥也。多谢黎大哥体谅,等我回来,再给你和惜恩洗尘。”
说罢,挑了几盒上好的药材,回到自己的马车里,跟林祁和惜恩说明了情况,让两个小家伙换到了黎焰的马车上,然后挥手告别,让荣王府的人驾车赶去六公主府。
途中,正好遇上了淳颐的车驾,一问之下,也是去六公主府探望熙姀的,便结伴而行。
到了六公主府后,有遇见了相携而来的宁王妃秦沁和凤阳郡主曲潇湘。
看来,大家都是听说了嘉姮醒来,所以特特来探望。不得不说,嘉姮所受的这连番的打击,实在太令人唏嘘。
每个孩子,都是母亲怀胎十月诞下的,个个都是母亲的心头肉,掌中宝,连番失去两个孩子,对于任何一个母亲来说,都是无比沉痛的打击。
进到公主府中,听说太子侧妃沈婉怡和烨王妃蒋倩早已收到消息来了,正在陪着娴妃娘娘说话呢。
“你们四个,怎么凑到一起了?”娴妃娘娘面上露出得体的笑容,但是从她眼下乌青能够看出,娴妃娘娘整个人很是疲惫。
淳颐、秦沁、林若、曲潇湘四个人中,论起来,淳颐的身份最尊贵,但秦沁的年纪最长,又是宁王妃的身份,淳颐和林若都要称呼其一声“三皇嫂”,所以自然由她来回答娴妃娘娘的问话,其她三人在见礼之后乖巧地候在一旁。
娴妃娘娘听明白几人的来意,温和地说道:“颜绶此举当真是欠考虑妥当了,阿珩才醒不久,情绪起伏很大,就擅自知会了你们前来探望。只是眼下,阿珩还在卧榻休息呢,只怕你们要……”
“母妃!”嘉姮意料之外的出现在门外,打断了娴妃娘娘的话,“有贵客来探望儿臣,儿臣怎可在床榻之上躲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