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白渊离了方寸山后,便寻了一处人类城池落了下去。方寸山位处西牛贺州,人文风俗同南瞻部洲诸国别有一番趣味。
如今白渊化形成功,倒是不需像从前那般乔装打扮。漫步在街道之中,白渊心下一番感慨,来到此世已有几十年了,兜兜转转去了许多地方,也见过诸如老子、菩提祖师之类的大能之辈,想起来倒真的是奇妙至极,毕竟前世是一个连生命都难以维持的小道士,谁想到今生不仅见到了只存在于神话之中的人物,就连自己也踏上了追寻长生的道路。
找了处酒楼,在小儿的指引下寻了处来到二楼,在靠窗的位置坐下,随意点了些小菜和一壶酒。白渊尝了下,倒也没有说多好吃,自己早已能够辟谷,即便之前未能辟谷之时,也不过是吃些山果,饮些清泉,倒是许久未曾吃过这等凡间烟火,如今入口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就在白渊兴致勃勃的品尝着菜肴的时候,突然察觉到一阵法力波动。境界倒是不怎么高,一者不过炼神返虚之境,另一个高一些有炼虚合道的修为,勉强已经摸到了仙境的门槛。
白渊以神念探查过去,却看到一形容枯瘦的和尚正追着一个道姑打扮的女子,那和尚倒是一身正统的佛门妙法,但那女子虽是道姑打扮,但一身妖气难以遮掩,显然是一个化形的妖怪。
两人御使法器从远处向着城池的方向疾驰而来,那女妖虽说修为低于和尚,但一手飞遁之术却是精妙,那和尚一时半会之间倒是追赶不上,但在白渊看来只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不提修为深厚,那女妖明显有伤在身,一身法力波动极为紊乱,根本难以持久。
白渊倒是没有出手的打算,先不说不清楚事情的原委,贸然出手说不定会惹出什么乱子。再者,西牛贺州乃灵山所在,佛门势力昌盛,自己一身正统太清嫡传的玄门功法,万一要是遇上一些个佛门的狂热分子,那就真的要头疼了。天仙修为虽说还凑合,但真的遇上些大势力却是完全不够看,不过看看热闹倒是还可以。
就在白渊胡思乱想之际,那两人却是已经飞到了城池上空。只看到那女妖却是直接落入城池之中,随后不知使了个什么法门竟是隐去了身形,要不是白渊以神念时刻关注,说不定都难以发现。那和尚自然是难以找到了,只看到和尚面色阴沉,静静的悬浮在城池上空沉吟许久,随后掐了个印诀,一道佛光朝着远处飞去,而后伸手一抛一个钵盂飞出骤然变大,钵盂之上光芒大作,无穷佛光倾泻而下,竟是将整个城池笼罩其中,却是将城池给封了起来。
这般大的动静自是难以瞒过城中百姓,不过西牛贺州本就是佛门兴盛之地,佛门修士也常有显圣之举,所以这些百姓倒是也没有太过于惊慌,而是安静的看着天空,果然就看到那和尚在半空中显出身形,周身佛国缭绕,一副佛陀降世的模样,城中百姓当即跪拜下去,冲着和尚连连叩首,口中高呼“阿弥陀佛。”
只听得那和尚开口道:“城中有妖邪作祟,贫僧特来此将其降伏,尔等且勿要慌乱,各自返回家中,切勿随意出来走动。”城中百姓闻言连忙朝着家中赶去,原本热闹喧哗的城池顷刻间便寂静了下来,就连酒楼的老板与小儿也跑了个干净,整个酒楼也只剩下白渊一人还在安静的吃着饭菜。
这番景象自是瞒不过天上的和尚,刚才百姓众多,白渊这番做派倒是不甚起眼,但在眼下自是不同寻常,那和尚倒也谨慎,直接自空中落下,来到白渊面前,双手合十行礼道:“阿弥陀佛,贫僧法源见过施主。”白渊见和尚主动行礼问好,倒是也没有托大,站起身来打了个稽首道:“贫道白渊,见过大师。”白渊修的是太清法门,前世也是道门弟子,自称一声贫道却也是合情合理,说话间,亦有一丝法力波动流露出来,却是来表明身份。
白渊刻意之下,法源和尚自是察觉到了,当下心中一惊,暗自想到:“方才见此人气度不凡,但却毫无修行痕迹,眼下这般,该是刻意为之,看来此人法力犹在我之上,不可大意。”
想到此处,法源不敢怠慢,当即道:“没想到竟也是位道友,却是贫僧失礼了。”白渊笑道:“大师言重了,却是不知这城中作孽的是何种妖孽,若是不嫌弃,贫道倒是也可助大师一臂之力。”白渊故作不知的问道。
闻言,法源犹疑了一番,而后道:“却是不敢欺瞒道友,这城中却是有一妖孽,不过这妖孽并非在这城中作祟,而是被贫僧一路追赶至此。这妖孽身怀秘术,贫僧大意之下被其混入城中,隐去踪迹,贫僧修为浅薄,难以寻到其踪迹,只好以师门赐下之重宝封了这城池。不过贫僧以传讯师长,稍后自会有人前来降伏此妖,倒是不需劳动道友了。”
闻言,白渊点了点头道:“如此倒也无妨,只是不知这妖孽到底做了何事?竟是这般兴师动众。”法源闻言惭愧一笑道:“这事说来也是贫僧的疏漏。之前本门一位师长在外游历之时不幸涅槃,贫僧奉命前去将其舍利迎回。却不知怎得这事竟是传了出去,引得一众妖魔前来抢夺。贫僧倒也有几分手段,逼退了不少。只可惜到底见识浅薄,被一狐妖设计迷惑,却是被其将舍利骗去。那狐妖修为不高,但各种秘术层出不穷,几次三番从贫僧手下逃脱,一路追逐至此,竟是不想失了踪迹,只好请师长出手,此事了后,贫僧少不得往那戒律院一行了。”
听完法源所讲,白渊也算是明白了事情原委,但却也有一不解之处,便开口问道:“妖类修行,或吞吐日月精华,或以诸多血食为辅。这佛门大德得舍利与之有何用处?”法源道:“道友有所不知,我佛门高僧一声修行佛法,自有功德在身。寻常妖物若是一心清修倒还罢了。但绝大多数妖类还是难耐清苦,故而多是吞噬血食,借其精血修行。此法快则快矣,但终究不是正途,自有罪孽缠身,待到蜕凡脱俗之时,便有天劫降世,若是挺得过去,自是登临仙境,挺不过,则是灰飞烟灭。而似高僧舍利这般得功德之物,却是可以助其洗去一身业力,故而每当有高僧涅槃之时,总有妖物图谋不轨。”
听到此处,白渊却是不打算袖手旁观了,虽说佛道不同,但这法源和尚给他的观感不差,加之这等亵渎逝者遗物的行为,白渊却是看不下去。当即大袖一挥,一道剑气却是朝着距离酒楼不远处的一颗大树飞去,看到白渊突然出手,法源也是一惊,还以为白渊意欲图谋不轨,当即要取出法器防御。
不过还没等他将法器祭起,一道极为熟悉的气息却是出现在他的感知之中,正是他追了许久的狐妖的气息。原来那狐妖落入城中之后,还没等她遁走,法源便以法宝封了城池,她自是难以逃脱,便只好隐藏在树中,打算寻机逃走,却没想到她的行踪一直都落在白渊的眼中。
看到狐妖显出身形,法源不敢怠慢,手捏不动明王印,大喝一声:“咄。”只见原本浮在空中封锁城池的钵盂猛然落下,佛光收缩之间便要将那狐妖镇压其下。狐妖却也未曾坐以待毙,只见其檀口轻张,一颗宝珠自其口中飞出悬于头顶,绽放出莹莹青光,却是将佛光托住,两者一时之间却是僵持在半空之中。
不过两人到底修为有差,佛光终是一点点的压了下去,宝珠之上的青光也愈发的黯淡,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显然落败就在片刻之间,狐妖也是涨红脸,额头上也有汗液浮现,显然承受着极大的压力。
眼看狐妖就压落败之际,一道拐杖却是凭空飞来,直直朝着发却砸去,白渊见状手掐剑诀,太阿剑飞驰而出,朝着那拐杖迎了上去,剑杖相交之间,白渊只觉得一股巨力传来,几乎将他剑上的法力震散,就连神念也牵连着受了点伤,不由得闷哼一身,脸色却是骤然白了一下,一旁的法源却是看到白渊吃亏,心下一惊,法器御使之间出现了疏漏,那狐妖倒也机敏,抓住这个疏漏立刻飞遁出去,脱离了钵盂的压制。见状,法源也没有再次出手,将钵盂招了回来托在左手,右手上也浮现出一柄金刚杵,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这时,一个老妪自空中缓缓显出,伸手一召将拐杖召回持在手中,那狐妖也飞到老妪身边,而后抓着老妪的手撒娇道:“姥姥,你怎么才来啊?我都差点被这个臭秃驴给抓住了,还有这个臭牛鼻子,人家本来藏得好好的,都怪他把我给找了出来,还差点割伤我。姥姥快点教训他们,给人家出气。”老妪闻言笑着点了下狐妖的眉心道:“你还说,谁让你偷偷溜了出来,还到处惹事生非,你等着回去看你娘怎么教训你。”闻言,狐妖又是一阵闹腾。
这边,法源和白渊却是丝毫不敢懈怠,在白渊的感知中,这个看上去慈眉善目的老妪,修为简直是深不可测。他将太阿剑持在手中,承影剑也悄然放出,准备找机会偷袭。那老妪似是察觉到了,冲着白渊笑道:“小家伙,把你的剑收起来吧。老婆子还不至于对你这样的小辈下手。”
正说着,一道佛光自远处飞来,却是一须发皆白的老僧,看到那老僧,法源连忙飞到其身边行礼道:“弟子法源见过祖师。”老僧冲着法源一笑,而后对着老妪行礼道:“阿弥陀佛,道友不在青丘纳福,怎得来了这等穷山僻壤之地。”老妪看着老僧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你这空明秃驴。怎得,这西牛贺州我老婆子还来不得了。”被称作空明的老僧笑道:“道友那里的话,天下之大,道友自是那里都去得。只是,道友这晚辈拿了我那空性师弟的舍利,是不是该还给敝寺。”
闻言,狐妖却是嚷道:“不要,不要。这舍利是给弟弟疗伤用的,老秃驴你休想。”闻言,老妪呵呵笑道:“空明秃驴,你也听道了。这舍利是还不了了。不过也别说我老婆子欺负你们。这样,我这手里有本《金刚经》,是用你佛门菩萨的精血书就,就拿来换你这的舍利如何?”
空明闻言迟疑了一下,却还是摇摇头道:“经书虽好,但这舍利乃是我师弟遗物,实在是不容亵渎,还是请道友归还。”
听道空明拒绝,老妪却是面色一变,恶狠狠的道:“你这秃驴,莫要不识抬举。老婆子我好心好意与你做个交易,你竟还拿大。既是如此,这经书你就别想要了,舍利我自拿走,若是不服,你我做过一场就是。”
空明显然是有些忌惮这老妪,但终究还是不能任其将舍利拿走,只好硬着头皮道:“既是如此,便请教道友高招了。”
老妪闻言竟是生生气笑道:“好好好,那就让老婆子看看你这秃驴这些年来有何长进。”
说着左手一挥,将狐妖送到一旁,空明也将法源送回白渊身边,却是拿走了法源手中的钵盂。随后两人对视一眼,便一同朝着天上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