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水月的声音从头顶处传来。

“做得好，梓澜这一死就是死无对证，我倒想看看方沉裕还如何能够自证清白。”

方沁儿妆容精致，曳地长裙顺着椅子向下如水一般的流淌开来，她举止优雅得体，同方才形同疯妇般癫狂的仁裕皇后对比何其的鲜明。

“记得把那位奶娘留好了，她可是大有用处。”

方沁儿生的美貌，即便是话说的狠毒却也不损丝毫。

“龚家本就是皇上心里的一根刺，本宫同皇上一条心，自然要为他分忧，龚大公子这颗棋子可还是要利用的。”

严水月道：“娘娘不必担忧，此事奴婢早已安排的明明白白。”

……

百姓安居乐业，但周遭各国蠢蠢欲动，文宗皇帝同众亲信连夜商讨，派云麾将军韩若明出征镇守边疆。

“韩少将军——！”

喊叫声随着刺骨的冬风飘然入耳，韩若明有些诧异，回首而去，只见一片白茫茫间，沈倾城着了一身极为醒目的红色斗篷，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因为飞奔太久的原因，连面颊与鼻尖都是红扑扑的。

她马不停蹄的飞奔，直到拦在整条队伍的跟前。

韩若明将马勒住，有些意外的看着她:“倾城？你怎么来了？”

沈倾城喘匀了气，道:“三哥哥，倾城有话想单独同你说。”

“……”韩若明顿了顿，到底还是妥协，接着转身对将士们道:“本将有些私事要处理，你们就地等候，不得私自行动！”

“是！”

韩若明示意沈倾城跟着自己，雪地之上，一黑一红两个人影在雪地之中是格外的醒目。

“三哥哥，你这一趟也不知该何时才能相见，有些话此事不说，倾儿心头难安。”

沈倾城直直的看着韩若明。

“三哥哥，我对你的心意，你难道真的是丝毫不知么？”

韩若明望向远方。

那是紫禁城的方向。

“倾儿，我喜欢的人是谁，你不该不知道。”

沈倾城低下头去。

“这么多年，我对你从来都是兄妹之谊，你该知道。”

沈倾城深呼吸了一口，忽然抬头道：“娶我。”

韩若明眉头一蹙。

“什么？”

沈倾城道：“我说，娶我。”

“并非是我糊涂，哥哥安插在宫中的密探传来了消息，皇上一直介怀你同皇后的情谊，哥哥说，我爱慕你多年是朝中人尽皆知之事，此刻唯有让我嫁与你才能够打消皇上的疑虑。”

韩若明道：“倾儿，我可以实话告知你，当初救你的人从不是我，而是皇后娘娘。”

沈倾城一怔，道：“什么？”

韩若明道：“从前我跟皇后才是青梅竹马，当初秀安郡主救下了六皇子，六皇子与栩妃筹谋夺嫡之事，你无意中撞破被人追杀，是当日正同我在练习骑射的皇后无意中射出的箭射伤了贼寇才保下你一命。”

“她用的正是我的箭，你便一直以为救你的是我才会因感激而对我心生爱意。

“可是倾儿，你爱的人，一开始就不该是我。”

“倾儿，你扪心自问，抛却感激和亲情，你究竟对我何曾有过丝毫的爱意。”

韩若明的话让沈倾城沉默不言，韩若明也不急着催促，两人不再言语，周遭唯剩凌冽的寒风。

沉默了半晌，沈倾城道：“倾儿明白了三哥哥的意思，但此事并非出自倾儿的私心，如今最合适出面的唯有倾儿一人，现在打消皇上的疑虑才是真。”

韩若明道：“倾儿，哥哥从不愿牺牲你。”

沈倾城红着眼眶笑道：“兄妹之间何谈什么牺牲？

“不过是为保你的一条命，更是顺带着圆了我为自己编织的一个梦罢了。”

……

韩少将军通敌叛国证据确凿，韩老将军赫赫战功免于一死，韩少将军与午门斩首示众。

除去韩若明，沈将军一时风头无两。

醉梦楼中，绝色容颜的紫衣美人摇着羽扇，看着身旁好端端坐在旁侧的韩若明，笑的是花枝乱颤。

“大哥恐怕都要恨死你了，你这一‘死’不要紧，大哥可是背负了多少的骂名？恐怕他下辈子也不想再认你这个三弟喽。”

韩若明的旁边摆着几个空酒坛，显然是刚刚才下肚。

他摇着头道：“沈家是文官，唯有大哥一个武将，我一死，迟桅杨才会对沈大哥无所忌惮，放心一用。”

柳成荫道：“你家的兵马我可都帮你安置的好好儿的，好好养兵，不出五年，这几十万大军必然派的上大用。”

“对了，听闻仁裕皇后又有了身孕，她这身子骨单薄成那样竟还能有孕倒也是件奇事。”

柳成荫咯咯一笑，道：“你不偷偷进宫去瞧瞧？说不定下一次，你想见也见不到了。”

……

自皇上登基以来，仁裕皇后效仿古代贤后行举，注意民生百态，体察民情，人人皆叹皇后贤德，得此皇后乃是天下之福。

韩若明一身的黑衣融于夜色之中，他静静的望着凤仪殿的方向。

凤仪殿灯光昏黄，一个疲态尽显的妇人正坐在树下。

她微垂着双目，原本美丽的一双杏眼已尽失神采，如枯槁一般，原本一向让其他女子艳羡的一头云鬓也已稀疏，甚至已零星的掺了些白发。

这哪里还同从前那个娇憨貌美的少女有一丝的相似之处？

韩若明披上侍卫的衣帽，无声无息的跳下房梁。

他小心翼翼的屏住呼吸，尽量缓步的凑近方沉裕。

“娘娘，深夜露重，不如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他压低了声音道。

仁裕皇后显然被吓了一跳，她回过头来看到眼前侍卫打扮的男子，顿时蹙起了眉头，道：“凤仪殿岂是你这等侍卫可以随意进出的？”

韩若明道：“只是见娘娘身旁没有人伺候独自在殿中怕娘娘有所吩咐罢了。”

仁裕皇后道：“凤仪宫早已同冷宫无甚区别，倒没想到在这宫中还有人会关怀本宫有何吩咐。”

方才距离的远亦能将她的疲态看的是清清楚楚，如今近在咫尺，韩若明看着方沉裕如今的相貌简直心痛的将要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