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任这种东西,应该是相互的,敬玄从李泰身上看到了对李承乾的不信任,而李承乾同样对李泰也有一点,这大概是因为疏远而造成的误会。
当然,很大程度上,李泰也把李承乾当作了竞争对手,又因为李承乾的太子身份,毕竟,其做为皇子的受关注程度,李承乾远远的超出李泰好几条街。
身为太子殿下,但凡某件事做得好,大臣们就会夸赞说:小小年纪展露了人主之像,是江山社稷之福什么的。
而像李泰呢,最多就得个什么聪慧敏捷,古今罕见的评语,跟江山社稷没有丝毫关系。
心高气傲的李泰当然不能忍,所以这小胖子认为,只要自己也能坐上那个位置,同样能得到所有人的关注。
目前这个阶段,还谈不上什么野心不野心的,小孩子争宠很正常,不过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演变成野心也是必然的。
而这,对于敬玄来说,是一个极大的隐患,目前的情况是,自己跟李泰站在同一条船上,因为这家伙已经算得上是自己的半个弟子了,他将来若是有什么异动,自己会毫无可避的受到牵连。
同样的,李承乾虽然跟自己走的不似李泰那么近,但依然对自己充满信任,这就让敬玄无法从他二人身上做出抉择,至少现在还不能。
如果能将现在的局面维持下去,那是最好不过的了,做为一名现代人,敬玄实在是非常反感选边站这种事,尤其是在双方都无过错的情况下,但想要保持中立,那又根本不可能。
短短一瞬间,敬玄脑子里想到了许多还未发生的事,而李承乾并未注意到敬玄脸色的变化,只是沉思着回答道:
“他们都是孤的弟弟,孤自然拿他们当弟弟一样对待。”
敬玄听后暗暗一笑,若是年纪相差太大,说这番话也合适,但你们就差一两岁,你越是摆出一副兄长的架势,这份关系就会越加疏远。
寻常百姓家里年龄段差不多的兄弟,有几个不是天天打闹的?就连程处默那几个弟弟都是如此,在家里天天互殴,也没见打出什么深仇大恨来?
敬玄想了想,提议道:
“太子殿下难得出宫一趟,这样吧,臣请你野炊如何?”
“野炊?”
李承乾一下子来了兴致,十分开心的问道:
“什么是野炊?是否跟行军打仗露营野外那般?”
敬玄点点头:
“差不多就是这样,只不过吃的需要咱们自己现抓。”
李承乾一怔:
“怎么抓?抓什么?”
“下河抓呗,这个时节,河里水产正是最丰富的时候,准备些网子鱼竿什么的,总能找到吃的。”
敬玄笑眯眯的答道。
李承乾自小生活在宫中,想吃什么让宫人准备便是了,自然不会亲手去找食材,刚才敬玄说野炊,他还想着要不要带两个厨子呢。
现在听敬玄说要亲自下河去抓,整张脸都在抗拒,犹犹豫豫的说道:
“下河啊…可…可孤不会浮水啊…”
敬玄不以为意的摆摆手:
“不会浮水就找个浅滩头呗,就这么说定了,太子殿下先去换身方便的衣衫,臣去把蜀王和越王也叫来,人多才热闹!”
说完,不等李承乾有所反应,敬玄一溜烟的就跑了。
而另一边,李泰和李恪二人仍在纠缠,一个非要写信回去告状,认为欺骗长辈是不对的行为,而另一个则跟条八爪鱼似的趴在人身上,不让他动弹。
“三哥,我的好三哥哟,你就别给父皇告状啦,上回父皇责问你,是谁帮你说好话的…”
纵然累的气喘吁吁,李泰依旧死死抱住李恪的脖子,勒得后者几乎快要喘不上气了,哪里有功夫再答他的话。
敬玄老远就发现李恪脸色不大对劲,慌忙跑了过来,飞起一脚踹到李泰侧面腰间,只听见小胖子“哎哟”一声,便摔倒在地上。
而终于得到喘息之机的李恪,也捂着脖子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没事吧?”
敬玄小心翼翼的看了看李恪的脖子,上面通红一片,不敢想象自己若是来得再晚点,李恪究竟会怎么样…
“你干什么?!”
李泰犹不自知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怒气冲冲的对敬玄吼了起来。
敬玄懒得跟他争辩,将李恪从地上拉了起来,随口说道:
“一会儿去河边野炊烧烤,你俩去不去?”
李泰一听说有烧烤,也不生气了,竟腆着一张脸问道:
“佐料有?”
敬玄叹了口气,无语的看着他:
“带了带了,孜然味的。”
李泰馋得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我就说怎么翻遍你家里的厨房怎么都找不到孜然味的调料,敢情被你拿走了,走走走,这就去!”
说罢便推着敬玄要走,李恪犹豫了一下,也跟了上来。
“对了,刚才还没来得及问,大学修的怎么样了?按照工期推算,这趟回去,应该已经完工了吧?”
敬玄一边走,一边侧头问。
李泰脸色顿时一僵,点头干笑了两声,顾左右而言起了他:
“今日你云中侯露了脸,文中子关门大弟子的身份算是坐实了,我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传遍天下…”
敬玄也没多想,接口道:
“正好能替大学打响名头,到时候招收些有基础的学生,应该不难了…”
李泰连忙点头附和道:
“是啊是啊…”
“所以大学究竟修好没有?”
敬玄这下又想起来了。
“唉呀,我得去换套短衫,忘了要下水,三哥你们先过去,我去去就来!”
李泰咋呼了一声,撒开腿跟个陀螺似的一会儿就跑没影儿了。
敬玄盯着他的背影,狐疑的问向李恪:
“他是不是没有按照我的要求去修?”
李恪脸色一阵阵尴尬,咽了咽口水,紧张的答道:
“青雀说大学怎么着也得有几分小桥流水的意境…”
敬玄长叹一声:
“所以他挖了一条河?多宽?多深?用了多少钱?”
李恪涩声答道:
“也…也不是很宽…就一…一丈,深两尺…”
敬玄听罢,稍稍松了口气,两尺深就还好,应该花不了多少钱。
没想到李恪这时又补充道:
“下面全贴了青砖和花瓷,用的水泥,可清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