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上了小马车,王婆婆十分担忧,桃运的死不知大宅的人知不知道,这会让她们去大宅到底是什么事情,是不是夫人和花丫出事了,让小姐回家处理“后事”?一想起来,一阵害怕,心慌的不行。
桃夭夭依旧将两手揣在袖里,躬着身子,胳膊亘在膝头,像个小老太太般窝着。眼神虚掩着,一路竟也无话。
王婆婆心里叹一口气,这孩子是知道好歹的,也明白此次去大宅想必不是那么好的事情,心里不妥帖呢。
起身坐到她旁边,伸出臂膀,将她轻轻往自己怀里揽。
桃夭夭身子一僵。
本能的回头看向她。
眼神带着一瞬冷酷。
待看清是王婆婆,冷酷一消而散,嘴角略挑起一笑,歪着脑袋,靠在婆婆肩头。
马车一路不疾不徐,嘚嘚嘚入了京城,往东阳门来,喧嚣渐置于脑后,入了清贵一流的地段。
挑开车帘,可见整齐宽敞的街道两旁,皆是两人高齐整的青砖院墙,圈住一道道一弯弯亭台楼阁,黛瓦飞檐,很是矜贵的样子。
马车越过几个大宅,缓缓停下来,这户人家宽阔的门庭上头,悬挂一牌匾,桃府。
门口两个门子守着,看马车过来,忙上前递上下马凳,招呼府里丫鬟出来,迎接夫人进府。
柳姨娘伸出纤纤葱指搭在垂着脑袋恭恭谨谨的丫鬟胳膊上,像个骄傲的皇后,迤逦下了马车,高昂着头,一路前行,从大开的正门越过去。
看都没往身后看一眼。
府里下人得力,看柳氏这般做派,知道小马车里的人不重要了,立刻将正门关闭,开了角门,没好气地催促小马车里的人,“快下车啊,还等什么呢?等着你爷爷来请呐。”
桃夭夭有些困倦,听到吆喝,搓了搓眼睛,问脸色很不好看的王婆婆,“什么声音?”
王婆婆憋气憋的脸都紫了,快要气昏过去,竟这么对他们小姐,那个柳姨娘头翘的跟个大公鸡似的,从正门进去,立刻再关上,给谁脸子使呢?连带着这些狗奴才竟也敢给小姐下脸子,不知谁才是桃家的主子!
桃夭夭眨眨眼,伸手帮她顺着后背,“婆婆莫生气,莫生气,是外面那人吵了你么?不碍事,不碍事。”
挑开车帘,跳下马车,抬手去接王婆婆。
两个家仆在外面叫嚷,一看见桃夭夭出来,眼神直了,直勾勾盯着看。
王婆婆气的不行,瞧这俩货,跟街面上的狗一样!小姐花容月貌被这等腌臜看一眼都是亵渎!
两个家仆呆愣愣,抻着脖子,真跟狗子一样哈着,牢牢看着桃夭夭。
桃夭夭上前一步,嘻嘻一笑,伸手指指大门,“去,打开大门。”
两个家仆,直愣愣转身,沿着她指的方向过去,顺从地推开正门。
桃夭夭高挑的身姿,从从容容上了高台,红衣翩翩,越过正门。
立在门廊下,停住。
微侧目,吩咐,“郭大宝,问问他们,我娘和花丫在哪里。”
郭大宝像逮鸭子似的,一手捏一个脖子,令两家仆跪在桃夭夭脚下,喝问夫人和花丫下落。
二人争先恐后的交代,像表功似的,嘴里竹筒倒豆子,将昨夜发生的事交代个清清楚楚。
听说夫人被打了,还被关进了柴房,王婆婆一下子没忍住,哭了出来。
桃夭夭看看她,说道,“别哭了,她们又没死。”
“可是,可是……”王婆婆哽咽难忍,凄凄惨惨道,“夫人实在太可怜了,这些年受的苦,没有一个人体恤不说,还挨打,作孽,作孽啊。”
“郭大宝,提这俩人,去柴房带夫人和花丫出来。”桃夭夭淡声吩咐。
“是。”郭大宝拖着两个家丁走了。
影壁处,台阶下,游廊深处,躲着许多探头探脑的下人,探寻的望向桃夭夭。
听到审讯这两个下人,这美丽陌生的少女同楚氏叫娘,纷纷不可思议,这女子是那个形同废人的夫人的女儿么?怎么从没听府里老爷们提起有这么个小姐在外面?难道是私生女?因此老爷才厌弃了夫人?定是如此了。
“婆婆,你认识这里的路么?带我去找桃齐瑞吧。”
“认得,怎么不认得……”王婆婆擦擦眼泪,挺了挺腰身,今日可不能露怯,稳住,得稳住。
越过大片的花坛,歇客亭,穿堂,进了二进院子,蜿蜒的池水,小桥,假山,盆景,朱红游廊翠绿墙饰,在各厢房间游走,极其华贵。
每个小套院都有桃家庄桃宅那么大,全都是花园式设计。再往前走,进到第三个大宅院。
桃齐瑞端坐在正厅主位上等着。
远远望见一个身穿黑对襟粗布短衣的老嬷嬷带着一个身材高挑的红衣少女走下穿堂台阶。
那少女越过老嬷嬷头顶,一抬眼,正扑进他眼睛里。
桃齐瑞心里一咯噔,第一反应,就知道这是他的那个孽女,实在和她母亲太像了!
都长这么大了,还这么漂亮。
一股说不出来的媚伏在女孩的眼尾,若一直盯着她眼睛看,直勾魂摄魄般叫人无法自抑。
连他自己都不敢去看她的眼睛。
难怪,难怪太子殿下会相中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