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不是有应对那刁民的办法么?”秦王看过来。
桃夭夭正巧舔了舔唇角,粉红的舌尖一闪而过。
接着他的眼神,微微坐直身子,大眼睛忽闪忽闪,作乖巧状,“我说出来,你可不准打我。”
不准?
嘴角挑起一勾,沉声道,“你说说看。”
桃夭夭晃晃垂在榻外的脚丫,道,“解铃还须系铃人,虽说您并没把铃铛挂她脖子上,可是她的确因您而起了癔症,要解决根本还在您身上。”
她扬起头来,一双眼闪着光芒,亦可窥见一角大海般的波澜,“这样的女人,一根筋,掉进泥潭里出不来了,只要您肯对她笑一笑,温和一点,问问她,你们背后的指使人是谁啊,谁让你们这么闹事的啊,她一准儿全都告诉您了。”
幽幽的,娇娇的语调,拖曳着一丝娓娓的媚音,比丝竹更悦耳。
秦王一瞬不瞬的看着她,瞳仁亮闪闪如黑耀在天,音沉沉如磬击缶,“你如何得知她们背后有人指使的?”
桃夭夭转眸看着他,他的眼睛好亮啊,如黑夜里悬空的明珠,这般好的面相,怎能让人怕他呢?红唇绽开一笑,“乡野小民,若没有大人物在背后撑腰,怎敢抓住莫须有的事闹到御前?所谓始乱终弃,欺男霸女,并无实据,查证起来也需时日,但足够让皇上厌恶您了,目的就达到了啊。”
“全凭你猜测?依本王看,哪有什么幕后之人,不过是这些刁民妄图在本王身上图谋利益,胆大妄为。”秦王说着,摸起茶杯继续喝茶。
眼神移开了。他在说谎。看他这幅气定神闲的模样,莫非早有应对的手段?恐怕在方坤带来这个消息之前,他就已经知晓了,因此适才领圣旨,并没见他有丝毫意外之态。
“本王只需在此待到除夕便离开了,那些罪名迟早有昭然的一天,到时便是刁民领罚的日子,不需本王费心猜测筹谋。”秦王悠然品茶,像是回答桃夭夭的心里话。
哦,桃夭夭盯着他看,他定是知道背后之人是谁,因此并不出手。
赵家若真是诬告,查清楚以后,秦王清白,他们也难以自全,无论是官府还是背后的指使人,都不会让他们好好活着,何必秦王出手呢?
“高啊!高!没想到您年纪轻轻竟如此大气沉稳,运筹帷幄,决断千里,啧啧!”桃夭夭眼神亮了亮,啪一拍巴掌,满脸的崇拜。
她一向崇拜有才华的男人,而此人,既有智慧又有颜值,完美。
若是他真的成为我的夫君,日后结婚,生子,日子也该很有趣。
桃夭夭神往起来,再看他的眼神便多了许多真实的意思。
正品茶的眉眼察觉到她的目光,转过眉头看了她一眼,唇角一挑,冷然道,“不必如此吹捧本王,本王不吃你这一套,行了,没事就走吧。”
“这就撵本姑娘走了,还没聊上两句啊,等会儿饭菜该上来了,你这屋又宽敞,留我吃顿饭再走呗,”她欠了欠上身,往前探探,秀气小巧的肩头耸一耸,作势撒娇,左右扭捏,“外面那么冷,再让我带着伤挪出去,多不好,男子汉大丈夫不就是保护我这种弱女子的么,您就做一回英雄”巴拉巴拉扯到英雄美人儿了
大手一挥,眉头微皱,“好了,吃饭后就走吧。”
“好呀。”桃夭夭笑开花,从罗汉榻上一下挪下来,奔他床榻就来了,一头倒在他被褥上,待看到他沉厉的眼眸,急忙解释道,“罗汉榻太硬了,借我睡一下这里,饭来了就起来还不行嘛?”
“你这个样子,他们过来都看见了,误会,误会本王清誉”秦王难得的结巴了一下。
桃夭夭扯过他的被子堵在脸上,刚想笑笑他,忽地闻到一股男人的明显的体香,带着松果的清冽,阳刚的气息,猛地伸鼻子一嗅,咧嘴笑道,“秦王,你的被子好香啊。”
“你!下来!”
耳根子可见的速度红了。
“不下”桃夭夭像发现了新大陆,秦王害羞了!
哈哈。
更往被筒里缩了缩。
料定他绝不会来掀她被筒。
果然,秦王转了个身,背对着她,不再理她,只是拿着茶壶一杯杯的猛灌茶。
厨房不多时就上来饭菜,热气腾腾的烫锅,就是现在的火锅,汤底浓香扑鼻,光闻着就口水流了满嘴。
桃夭夭拥着被筒坐起来,热情招呼,“秦王殿下,别客气,快点吃。”
梅仁药缩在花丫后面溜进来,一眼看见,瞠目结舌,这,这都睡上了?众人同他一样的想法,烫锅热气蒸腾,烛光昏黄,氛围正好。可也不用这么争分夺秒呀。
砰,秦王手里的茶杯重重顿在桌上,嚯地站起身,竟旋身走了。
花丫害怕地往桃夭夭身边缩缩,“小姐,怎么了这是,王爷生气了?”
桃夭夭也有点莫名其妙,“不知道哇,刚才还好好的。”
刚才哪里好好的了?不是被撵没撵成么?他倒先出去了,哼,真的怕影响他清誉?
李婆婆紧张的跑过来,“小姐,王爷好像生气了,自在厨房里搭台子找东西吃呢。”
桃夭夭一把掀开被子,坐起来,“不管他,咱们吃咱们的。”
大大咧咧坐在秦王的位子上,让花丫给她布菜,薄薄的肉片涮到滚烫的高汤里,再配上调料,塞在口里舒坦极了。一面朝厨房方向陶醉大喊,“太好吃了,不吃真是可惜了,就连皇亲贵族都吃不到的美食哇,吃一口,此生无憾啊!”
喉咙喊哑了,都不见人影。
也是,他出去了,怎么可能再回来。这不是他的作风。
桃夭夭叹一口气,长睫扇下两道阴影于白皙的脸颊上,“花丫,都搬过去,让他吃吧。”
众人又忙活活的把烫锅全都搬厨房去。
秦王自捡了个窝头在啃,忽闻香气扑鼻,烫锅冒着诱人的热气被搬到他面前。
那个女人不会再跟到这边来吧?
她那样拥被在床,传扬出去,他与她之间逃不了的名分了,于她,于他,并不公平。
“殿下,快趁热吃吧,”小白在一旁温和的劝导。
那个女人没再过来。
扭头一瞥,正好看见她在丫鬟的搀扶下,抱着肚子爬上台阶,往后院走。
却倏地回头,正对上他的目光。
她的眼神,很认真,没有嬉笑,没有调皮,结结实实看了他一眼。
砰,砰,砰!胸膛里热血流动,从战场上下来,就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今日是第一次。
大手捂着胸膛,皱眉,背过身来,坐下。
调整几息呼吸,稳住心神,冷声道,“布菜!”
他的身形被仆人们围住了,淹没在氤氲热气里。
秦王吃的很快,一桌子菜一扫而空,回了西厢房,着人伺候沐浴。
咯吱,后院的门响动,一股隐隐的媚香浮动,秦王在窗口上看的清楚,桃夭夭倚着花丫的肩膀,一瘸一拐的进了厨房。
原来她听了他的命令,没和他共进餐食,待他吃完了才要过去吃。
“啊!”
猛然间,厨房忽地爆发一声尖叫,紧接着一个带着哭腔,似孩子般不依不饶的娇声传来,“啊,秦王把饭都吃光了,都吃光了,讨厌,讨厌,不知道给本小姐留一点么,呜呜,秦王,你赔,赔银子啊呜呜”
真是时刻不忘惦记本王的银子。窗口边的黑色身影邪邪一勾唇角。将身没去。
厨房里,张婆和李婆又紧急另做了烫锅,整好菜蔬,桃夭夭这才满意,坐下,张嘴准备吃东西。
听见西厢房几个男人的动静,似乎整队出去了。
“花丫,他们干嘛去了?”
花丫张着脑袋看看,“跟着秦王出去了,梅先生也跟着的。”
哦,秦王允许梅仁药跟着,那就是下地去了。
不错不错,这态度很好。有秦王巡视,我桃夭夭的田地才更稳固,别想再出个什么新的恶霸。
待梅仁药的册子一出,又加上秦王的身体力行,百姓们的观点自然会被改正过来。民风一正,再按人头与佃户们讲好,让他们每个人都能吃饱肚子,干劲就出来了。
桃夭夭细细盘算将来粮食的产量。
她要这些粮食能够成为手里的一道筹码。就算将来秦王发现她接近他的真相,也不能杀她。
而她若有了粮食,一方安宁都会掌握在她手里。
在物资奇缺的古代,谁握有衣食,谁就是“父母”,这是原始的法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