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是爆裂的爆竹铁梨花,明明灭灭,时常来照亮他们的眉眼,将一簇簇光影围绕着他们。
“你听说过狐媚一族么?”桃夭夭忽地幽幽出口。
秦王缓缓转目看着她,眼神里并没有惊讶。
“哦,看你的样子,是听说过了,人都说狐媚一族能致男人短命,为世人唾弃,你怎么看?”歪着脑袋看着他。
“本王又没有尝试过,如何得知?”他一本正经。
“哦,”桃夭夭歪歪身子,往他肩头凑了凑,张着大眼睛看着他,“你想尝试么?”
秦王侧头看着她,眉头不由蹙起来,这是他在忍耐和控制自己一个明显的标志。
桃夭夭靠的这么近,他眼底的情绪一丝也逃不掉,她倏忽离了他的身远了些,骤然站起身,似逃般离开他,跑回屋里,啪地关上木门。
秦王一点地板,跳起身,默然看着紧闭的木门。
铁梨花爆裂的声音,夺人心神。
他单手撑在木栏杆上,纵身跳进黑暗里。
木门却“唰”地打开了,桃夭夭急吼吼地朝着黑暗的院落大喊,“回来啊!别走!”纤细窈窕的身姿冲到护栏处,发丝凌空飞扬。
倏地一道劲风,夹裹着一道黑影如箭,从楼下拔地而起,朝她射来。
桃夭夭急忙回身躲避。
黑影已陡起瞬间到达她眼前,单手掐住她脖颈,将她逼退,抵到墙壁上,声音冰冷,“掉下去,没人去接你!”
桃夭夭汪汪眼看着他,“我,我不是怕你走了么…”
他的手在这么冷的天竟一点也不凉,虚虚握着她的脖颈,面色严厉,回应的却是上一句话,“本王要是尝试了,只怕你承受不了。”
啊?桃夭夭愣了一下才回过味来,他怕她承受不了,她还怕他熬不住呢,忽闪着大眼睛问,“你是不知道狐媚一族的厉害吧?”
“…这么说,你是狐媚一族的人?”他手仍未取下来,抵在她脖颈上,感觉到手下的纤细,一捏就能断了。
他的手只要稍一用力,我的脖子就能断,桃夭夭望着他,并不能猜透半分他的心思,可话都说到这份上了
他忽地放下手,且后退一步,目色也缓和下来。
桃夭夭看着他,此刻他周身一丝杀气也没有,还给我放铁梨花,都说月下看美人,夜色朦胧,这样站在他身边,真是美的享受。
桃夭夭心神一荡,说道,“我告诉你实话吧。”
“好”
“我其实并不是狐媚一族,令男人短命的说法,也只是听人家乱说的,毕竟,迄今为止,我朝还没听说男人因此丧命,你说是么?”
秦王一低头就能轻易看进她的眼睛,那么大,汪着一潭水,好像不会说假话
桃夭夭大眼睛闪着最真诚的光芒看着他。
她就是撒谎了,若他早就知道,必能远离了我;若他不知道,好像不大可能吧,太子都知道了,他不知道?就看他如何选择了,若从此远离了我,那就各安天命。若还待在我身边,就豁出去吧。
天空里,爆竹已燃尽。夜深了,张婆和李婆同花丫一起带着零食进来想和她一起守岁,猛然看到二楼耸然而立的颀长身形,大吃一惊,接二连三,慌手慌脚地退了出去。
秦王唇角微勾,斜了她一眼,漫声道,“你对狐媚一族的事,知道的甚为清楚,不管你是不是,不要来祸害本王便是。”
不要去祸害他?桃夭夭心里忽然很不是滋味,脸色也瞬间不好看了,心脏里像被抽了血。
“怎么了?”秦王邪邪盯着她。
“没,没事”桃夭夭白着脸捂着胸口,他对我竟不是男女之情,不要我去祸害他,可不就是不要我和他肌肤之亲么?不是男女之情,那我这通忙活啥呢,真要当他的什么妹妹?
“进屋吧,”他也不见外,率先进了屋,坐在锦桌旁,看向还踯躅在门口的她,“吩咐你的人,上茶点来。”
“哦”桃夭夭魂不守舍的样子。
花丫将茶点捧上来便退下,留下他们两个人静静坐在桌子旁。
烛火跳跃,二人影子打在墙壁上,各个静而美。
张婆嘱咐花丫偷偷留意着后院动静,花丫就看着他们一直坐啊坐,也不见聊天,只守的她困乏了,呵欠连连,也不曾见他们挪窝。
子夜一过,守岁结束,花丫便倒头睡了,一觉睡到第二日,张婆催她起来,“快点准备一下,小姐要和秦王去桃田里走走。”
花丫见外面天刚刚亮,揉揉眼道,“小姐起这么早啊,秦王?!”她突然像发现了什么,瞪大眼睛道,“秦王也在小姐屋子里睡的?!”
张婆一巴掌拍她脑袋上,“别胡说,他们昨夜一夜没睡,一直坐着的。”
“什,什么?就干坐着?”花丫怎么也不相信,屁股都得坐疼了吧,多无聊啊。
张婆笑的很诡秘,干坐都能坐一晚上,说明,他们是真不觉得无聊再没有什么比相看两不厌更令人感动的了。
桃夭夭和秦王已早早吃过早饭,往桃林里走了。昨夜坐了一夜,臀部的确是疼了,自知道他矜持的很,不愿同她有什么暧昧关系后,她自在很多了,比如现在,一边走一边拍着后臀,高声抱怨,“大人,您能不能慢些走,我腚疼的很!”
秦王收了步子,嫌弃回身,“是你说要来剪桃枝,本王可以不来。”
“不来,你去哪里,人家都不要你了,”桃夭夭扶着腰,甩开膀子一撅一撅的走。
“前面就是桃林了,本王只在这里待一个时辰就走,快些吧。”说完,背转身,陷入桃林深处。
桃夭夭忙活活追上来,“你,你就要走?回去有事?”
“自然是有事。”秦王抬起头,慢慢在桃林间寻找她说的那种泛红的桃枝要剪下来给她辟邪用。
桃夭夭追上他,傍其左右,在一桃枝上逡巡,剪下一枝来,递到他面前,“看见没,这样的才好。”
红色的枝条上,卷着一个小小的蛹,蛹的尾巴清晰可见里面躺着一条虫。
“哎!”秦王忽然轻呼一声,身子往后一个弹跳,脸皮显而易见的皱起来,眼神带着万分的嫌恶,“恶心,拿开,拿开!”
桃夭夭手里的枝条被打掉,身子差点被他掀翻,哭笑不得道,“一个,一个蛹子让你反应这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