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慈庵啊,有本事,你就来看看。”静心再没停留,背影消失在视野。
桃夭夭咬着牙,狠狠地跺跺脚,一方面气自己醉心“事业”忘记去探望母亲,一方面恨太子阴沉不磊落,要对付秦王,你们哥俩光明正大出来单挑啊,拿我们妇孺下手,算什么好汉!
这下两大难题都来了,一是要保住母亲,二是保住已获得的基业。
若太子要对付她,也是不难的,她想起梅仁药以前酸溜溜的话,她之所以拿下方家那么顺利是秦王在背后的默许,不如去求秦王?
若把实情告诉了他,他能谅解便罢,若不谅解,我桃夭夭岂不同时得罪了秦王和太子,腹背受敌?
是夜,桃宅二楼,微弱的灯火一夜未熄,桃夭夭想了一夜。次日醒来,她命人秘密送信一封给桃书仁,交代自己粮道上的事,哪里是缺口,哪里需加强,各种注意事项都一一告知,并明确说明,若她不明不白死了,这些基业一定不能交给旁人,一定要交给秦王。语气重大一丝不苟。
桃书仁震惊于自己这个堂妹的所作所为,一时不能自已,哪敢丝毫大意?当即安排人手介入,以桃家纵横商界几百年的势力,接手这些事务是很容易的事,桃夭夭不担心。
她只身一人去了静慈庵。
楚氏娘亲的禅房已不见人影。
静心见她一个人来,笑了笑,“你很有胆。”盘坐在蒲团上目露阴沉。
桃夭夭一屁股坐到她面前,两手一摊,“我来了,任你予取予求便是,你们嫌我不作为,这次我把自己交付给你们,若还是完不成任务,那跟我没关系了,必须还我母亲自由。”
静心想了想,点点头,“好。”
“在这之前,我要见母亲一面。”桃夭夭盯着她。
“不可能。”静心回答的很坚决,眼珠动也未动。
桃夭夭一时猜不透,母亲到底有没有事,心中焦躁,一时急道,“媚族祸祸一个男人,不是一朝一夕的,必须常伴男人左右,才能耗尽他的元气,你们若对我母亲下了手,这件事就永远做不成,即便是死,你们也不能如愿!”
静心冷冷的瞥她一眼,“只要你好好办事,你母亲就没事,全看你自己。”
桃夭夭知她此次定不会说实话了,也不再浪费时间,闭上了眼睛,一副豁出去的样子。
静心暴起一跳,一掌劈向她颈部。
桃夭夭软绵绵昏倒在地,失去意识。
秦王府。
演武场练功结束,秦王在净室沐浴。
张和站在屏风外伺候,铁鹰小步子走进来,递给他一个竹筒。
打开,看了看,眉头一皱,屏风外躬身道,“殿下,桃夭夭入了静慈庵,一直没出来。”
“一个人?”
“是一个人,定同楚氏被关起来有关,”张和沉目道,“如此说来,桃夭夭的确被要挟了,就看太子殿下会用她来做什么了,属下斗胆猜测,同王爷您有很大关系。”
“是有很大关系”净室内,秦王结实的臂膀搭在浴桶边缘,眼眸里邪魅的锋芒一现。
她那夜去普惠寺应该就是她的任务之一,不然,为什么她杀了鸿鸣后还要跌跌撞撞去找他呢?还把鱼衣脱了,引他失控。
可惜,她到底还是怂了,见他真的失控,她反而遁走了。也就是这份矜持,才让他动了心。
她借人家给的任务做掩护,其实主要想去杀鸿鸣,杀了鸿鸣后才去找他。
目的明确,深知廉耻。
张和听这意思,秦王是知道底细的,小心翼翼的问,“咱们,咱们要不要保她呢?毕竟这次王爷您能在百官面前收回面子,桃夭夭制造民间舆论,和剖尸取证,是不小的功劳。”
“嗯,”低醇磁性的声音漫声道,“本王离开京城后,把楚氏救出来,藏起来,不要让外界知道她的踪迹,桃夭夭也不行。”
“是。”
桃夭夭被控制起来,应该不会有碍,毕竟背后之人还要用她。
“盯着静心。”
看他们拿桃夭夭怎么对付他。
一夜都没有动静。
次日一早,秦王正处理公文,长史躬身进来递上一个帖子。这个帖子以往都是可以直达秦王的,不容耽搁。帖子的主人是苏意。
秦王此次却不愿亲手接帖子,命张和,“什么事?”
张和扫了一眼帖子道,“苏小姐邀请您午时去月和楼饮宴。”
“好。”苏意的邀约,他尽量每一个都去。因为,苏意是他故去将军的女儿,他答应了长辈,要照顾好她。
“要给苏小姐备什么礼物?”张和问。以往他们相约,秦王总要备一份礼。
“不用。”回答的干脆利落。
外面的传言越来越盛,都把他和苏意绑在一起,以至于苏意自己好像也动了心思,不肯接受别人提亲,耽误姑娘的姻缘,大罪过。此次一定要说清楚。
他只把她当妹妹。
恐怕苏姑娘那里,得悲叹一句,有情人终成兄妹了。
时辰差不多了,启程月和楼。
二楼雅间,秦王推门的手顿了顿,门口守着两个男家仆,似乎在哪里见过,脑子里电光一闪,门推开,屏风后正中果然坐着方坤。
他打着苏意的名头宴请我?此行有意思。
跟在他后面的铁鹰一见方坤,立刻提起警惕,主子说,这个人是太子的人了,可杀之。
方坤脸上带着最真诚的笑,站起来,给他让座。
秦王并不推辞,居中而坐。
星目淡然环顾四周,是间不大不小的屋子,饮宴区,丝竹区,卧榻区,净房,一应俱全。
方坤执起酒杯,好看的凤尾杏眼比秦王的略圆润一些,盯着一个人认真看的时候,真的好像盛满深情,若对面是个小姑娘,必然把持不住如此脉脉,“多谢殿下光临,抱歉不得不借了苏小姐的名头,因方某担心若挂了我的帖子,殿下必定不愿光临,第一杯酒,敬您,我”他顿了一下,再抬眉眼,格外掺了浓厚的情意,“我最亲爱的秦王殿下。”
秦王的眉头不易察觉的抽搐一下,别开眼,不忍再看。毫无疑问,他绝对接受不了一个男人的示好,因为,他喜欢的是女人。
方坤眉头黯淡,拢上阴云,手里的酒杯一饮而尽,喝的干脆利落,喝完后,杯底朝秦王晾了一下,提起第二杯酒,迟疑一下,才缓缓说道,“前些日子,听底下人说,有人打着秦王的名义抢了我的店,”
轻咳一下,抬目观察秦王脸色,见对方默默垂目,有在听,但无任何情绪。
他对桃夭夭打着他旗号“肆意妄为”的事,没有情绪!
他是纵容的,是默许的!
方坤心里泛起一股酸涩,这酸涩顶的他喉头发苦,不待说完,扬脖又干了一杯酒,脸上已现出酡红,自己又到了一杯,递到秦王面前。
他看面前这个号称天策大将的男人,风姿翩翩,身量匀称纤美,似女子般貌美却更胜女子阳刚,男人的力量和气度,浑然天成,厚积而薄发。
眼里的热切更甚,身子不由自主探出去,递上酒杯,“若真是殿下的意思,何不同方某明说,方某愿拱手让出家业,只要您高兴。”
说着话,酒气喷出来。
秦王的身子往后一避,皱眉道,“方坤,注意你的仪态。”
“仪态?”方坤苦笑一声,他心腔里闷的发慌,发狂,憋闷了他多年的情感,借着酒劲亟待爆发出来,竟站起身,妄图抱着秦王。
二人在屋内周旋的身影,被对面二楼伺机观察的静心看的清楚,恨恨一啐,吩咐身边的丫鬟,“你去,给秦王斟上酒。”
让方坤去办事,结果他把自己喝高了,秦王还半滴酒没粘着,看来桃夭夭说的什么“好男色”是一点没错,但是方坤好男色,却不是秦王,如此,还有救
屋内,方坤扑过来时,秦王早脱身避开,皱眉,冷漠道,“再要如此失态,本王即刻就走!”
方坤脸已经红的不像话,似女人般的杏眼水波朦胧,牢牢盯着秦王,眼里的情意一丝一毫也没遮掩。
秦王只看了一眼,大皱眉头,退后好几步,警惕的看着他。
方坤感知到他的排斥,苦笑一声,摇摇晃晃的站着,觉得胸腔憋闷的要撅过去了,抬起手,猛力拍打着自己心腔,望着秦王,喉结滚动几下,竟哭了,“自我幼时蒙殿下所救,坤便爱上了您,您知不知道,坤日日夜夜心里想的都是您,可是,您就像天上的一颗明珠,永远高高在上,不可近身,坤苦啊!”
一声声悲泣自男人的雄厚的胸膛里滚出来,掉落到秦王面前。
虽古往今来,断袖之人大有人在,可这不在秦王的认知范围内,在他的意识里,男人就是男人,该顶天立地,保护弱小,安天下社稷,阳阳刚刚的,像这等粉面含春,当街呼郎君的把戏,该是那软软的小女子的作为。
眉头拧的要出水了,大手一挥,怒道,“闭嘴!否则,本王治你冒犯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