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剑秀谷师姐的询问,林牙面色犹豫。
按照自己的心意来说的话,他是想去的。
可是……
“眼下,保证秘宝不失,才是我们最紧要的事情。”
相较于那些散人之间一片轰乱,正道这边的相聚,就显得融洽平和了许多。
场下,除了剑秀谷、应龙府外,事实上还有另外的不少人。
七大派尽管名声响亮,但那也只是就整体实力和传承而言。
在这个江湖上,总有那么一些野路子出身的武者,最终混成了德高望重的前辈。
此刻说话的就是一个白面无须,面上时常带着三分笑意的一位前辈——
西山剑柯正德。
“柯前辈说的是,林师侄啊。就算那位狱刀门弃徒是无辜的,可现在还没到审讯的时间,而秘宝出世就在两个时辰后的凌晨。我们要以秘宝为重啊。”
“这秘宝无论落在我们这里的谁手里都可以,就是不能落到那些邪道妖人的手里。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就是,若是秘宝落入那些妖人之手,恐怕就不止是一两条人命那么简单了。”
凌汛凑在林牙身边,小声地提醒道。
“师兄,来时师父提醒过让我们尽量顺从这些前辈的意见……”
林牙捏着拳头,终究不知是被哪句话说服,叹了口气,“我知道。”
而就在这时,众人聚会的门外传来了“砰砰砰”的声音。
门内众人一瞬间眼神一凝,神情微微紧张起来。
“是我,刚才外面有人给了我一封信,让我转交给师父。”
一位身穿七星袍的男人起身说道。
“是我的徒儿。”
众人面色顿时平复下来。
“进来。”
身穿七星袍的男人郎声说道。
接过进来的徒弟交予的信封,身穿七星袍的男人还是将信封放在离众人尽可能远的地方,用佩剑挑开了信封。
见没有任何异象发生,也还是等时间过去小片刻后,才靠了过去抽出了内里的信纸。
看完信纸的男人面色一怔,脸上涌起难言的神色。
见此,身边有其他人迫不及待地抢过信纸。
“那些邪道的人抓去了一些平民,我们不去,他们就要一个时辰杀一个?”
抢过的人惊声轻呼。
“抓的是谁?”
“随便抓的。”
“地点在哪?”
“云家别府。”
场面一时之间陷入了寂静。
这显然是一场针对他们的陷阱。
不然不会恰好就发生在这个时候。
“没想到他们竟然能做出这种事情!”
“那些邪道妖人太无耻了!”
“一群畜生!”
有人咬牙切齿。
然而却与事实无益。
去么?
去的话,遭了陷阱埋伏,秘宝就等于是拱手送于他人。
不去的话……
谁敢说不去?
所有人面面相觑。
他们是正道啊……
某一刻,似乎所有人又达成了统一的意见,争先恐后地说道。
“去!”
“和他们拼了!”
“这些卑鄙小人!”
林牙、别霜等年轻一辈没有说话,眼神中泛着淡淡的哀愤。
角落里,白岩拉着贵人的手,为自己能够参加这等江湖盛事而激动。
“同去!”
……
阁楼之上,妇人轻轻说道。
“这些名门正派倒还算有些正义之士。”
男人不屑地哼了一声。
“胜利的那一方就叫做名门正派,名门正派的名头又让他们不得不做出了这个选择而已。说到底,还不过是一些自私自利的伪君子。”
……
白季房中。
敏锐地察觉到了那些名门正派态度之中问题的司星辰有些低沉地说道。
“他们似乎不太愿意……”
“胜利者终将被胜利裹挟,但也并非所有人都是如此……”
白季摇了摇头,不愿意在这种问题上多说。
他更为关心的是另一个问题。
“他们抓了平民……似乎,就得归你们管了吧?”
司星辰无奈地摇头轻笑。
“所以他们没有抓任何人。”
“这是个谎言?”
“而且是一个陷阱……”
说罢,司星辰继续指着文书卷轴上最后的一片文字记录。
……
云家别府大厅。
“不知道是哪位好汉干掉了那个老东西,竟然可以直接让我们少了一个对手。”
“不错,那些散人虽说是一群乌合之众,不过手段多样,人数也不少,还是有些麻烦的。”
一群长得奇形怪状的人物中,坐在末尾的一个面容俊朗,只是气质看起来有些羸弱的青年郎君,就显得有些显眼。
青年郎君旁边一位独眼龙踢了一脚青年所坐的椅子,吓得这青年浑身一颤。
独眼龙语气轻佻地说道。
“小子!怕什么?刚才你对你家管事的时候不是很凶么?”
隔了一个座,涂着紫色眼影,穿着暴露的中年妇人有些不悦地瞥了一眼独眼龙,才对着青年风情万种地说道。
“弟弟别怕,有姐姐在,他们不敢欺负你……”
“呕!”独眼龙故作夸张地呕了声,又一脚踢翻了青年所坐的椅子。
“我就欺负他了怎么了?”
“你欺负他我会心疼的……”
中年妇人夸张的语调,引起了在场一片的哄笑。
而被踹到了地上坐着的青年也只是瑟瑟发抖地点头称是,不敢有丝毫反抗的意思。
“一直听闻云家马场所产出的骏马闻名天下,却没想到接班人是这么一个脓包哈哈哈!”
“要不你家那马场也别浪费在你手上,不如直接送给老子得了。”
“只要您同意让我加入你们,马场就送给您了……”
面对独眼龙的调笑,青年只是面带着讨好的卑微笑意应道。
“滚啊!老子才不想有个那么大的累赘呢!”
青年又被踢了一脚。
一个只敢窝里横还向往江湖的怂包少场主,带着一个脑子拎不清的竟然跑过来说“米不好吃”的管事,还有两个傻乎乎的雾海奴,外加一些负责生活起居的蠢笨仆人。
简直没有比这更好的藏身地点了。
……
“他们好像没有做什么准备……”
这是最让司星辰疑惑的地方。
“那是因为他们也在陷阱里面。”
白季眯起了眼睛。
司星辰扯了扯文书卷轴,示意下面没有更多的内容了。
也就没有再多插足的势力了。
“就藏在这些人里面。”
白季的目光在文书卷轴上由上至下地一扫而过。
“如果不是亲身藏于其中,他难以对细节把控到完美。”
“是谁?”
“不知道。”
白季一摊手,仅凭着这么点信息,就让他推导出一切,未免也太看得起他了。
司星辰在白季的脸上,以及文书卷轴上来回看了两圈,又想起了自己最初的问题。
“好像所有人都不相信是那位狱刀门弃徒杀的人。”
白季轻轻一笑。
“因为所有人都不在乎那个老婆婆。”
“嗯?”
司星辰侧脸看着白季,眼神中满是求解的意思。
“他们多自卑啊……自卑到哪怕仅仅是和你们作对,都能够在彼此之间获得威望。而自卑与自傲往往接踵而行。他们害怕并敌视你们,也轻视乃至无视那些普通人。在这种情况下,你觉得会有人去冒着被你们通缉的风险,去击杀一个对他们来说无关紧要的人么?”
“可老婆婆还是死了……”
所有人都不在乎那位老婆婆的生命,可是她在乎。
所有人都不在乎那位狱刀门弃徒是否是真的凶手,可是她在乎。
所有人都不在乎真相如何,可是她在乎。
“你知道不会是严居民杀的,我也知道不会是严居民杀的,他们也知道。但这些都不是关键……关键在于,活着的老婆婆没人在乎,死了的老婆婆就有了大用。”
空气一时有些沉默,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轻轻的敲门声。
“我的人。”
司星辰解释了句,就对着门外说道。
“进来。”
进来的捕快恭敬地将一卷文书送交到司星辰手中,倒退着又离开了房间。
“有新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