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有了上一次去除徐芳脑海中煞性气息的经验,而且此次提前叮嘱了徐芳对任何突发状况和感觉保持淡定,她对于气机的侵入也就没做太多反抗,只是有少许本能的排斥,所以,对煞性气息的祛除,进展得非常顺利。
刚刚生成并积累出的煞性气息不多,小青电光石火间便将其吞噬一空。
还好有温朔的气机在旁,及时出手阻拦,否则势如破竹极尽欢畅的小青,会收不住撒欢的性子,把徐芳正常的气息和意识都给误伤一部分。
让小青回玉佩法阵之中,温朔却并未将气机收回,而是借此机会,遍查徐芳脑海意识深处,以及三魂五脏六腑七魄的阴阳五行运转和本元生成状态。
刚才徐芳突然病症发作,让温朔立刻意识到,自己之前对病症的发作和生成,有判断上的失误。
病症的发作,是由煞性气息的积累达到一定量之后出现的。这没错,但煞星气息的生成、积累,并不一定是日积月累的均匀状态。譬如刚才,徐芳的病症突然发作,完全是煞星气息的生成频率陡然间增快,在短时间内便累积达到了足以促发病症发作的量,这,又是为什么呢?
如若精神病人都是如此,当煞性气息越积越多时,又会出现怎样的状况?
一番仔细的检查过后,温朔发现,徐芳体内的各器官,确实在不断地生成一种带有煞性的气息,但这种煞性气息的生成,源于意识深处的一种引导。换句话说,煞性气息其实就是人体不断生成的本元,只是受到意识深处的一种引导后,附着上了煞性,从而促使人的意识出现了两种截然不同的分裂状态。
而这类意识的引导,最为难以忖度的是,它并非只是浅层理解上认知的,从脑海中下达至各器官,而是遥相呼应的现象,本质上,各器官也是有浅层“意识”存在的。
而这种遥相呼应,似乎不受空间距离、任何物质的阻隔影响。
温朔将气机缓缓收回,微皱眉思忖,却百思不得其解。
“温,温朔”徐芳轻轻开口。
“嗯?”温朔猛地睁开眼睛,立刻露出温和的笑脸,看着神情怯怯的徐芳,道:“芳姐,好点儿了吗?”
“嗯。”徐芳眼睑微垂,躲避着温朔的目光。
温朔微笑安慰道:“芳姐,之前我听医生讲过了,精神方面的问题,除了药物治疗和心理治疗外,其实很大程度上,还需要自我意识方面的调解和控制,比如嗯,我是自己猜测的啊,也不知道对不对,你别介意。”
徐芳睁开眼,好奇地看着温朔。
“刚才你的病症差点儿发作,我思来想去前后的经过,觉得你当时应该是想说话,却又不想说话,处在矛盾中,就好像两种意识在争夺你行为的控制权,所以你才会恼火,愤怒,然后病情就会发作”
徐芳面露惊愕,轻轻点头。
温朔松了口气,笑道:“所以啊,再遇到这种情况时,你一定要让自己的思维独立出来,将那两种纠结争执的意识,当作外人,然后你再让自己站到对的那一方,如此,就能直接获取胜利,因为你是决定双方争夺胜败的裁判,你说谁对,谁就是对的。比如,你现在就可以决定,敞开心扉,坦然和我交谈,而不是用点头,或者一个两个字儿地往外嘣着说话,因为你知道,这样的态度,本身就容易给人造成不尊重的印象,更何况,你还是在面对一个无时不刻在帮助你的人呢?”
“对,对不起”徐芳眼角流出了泪水。
温朔一阵头大,赶紧笑着说道:“那,把话说出来,就好多了吧?”
“嗯。”徐芳点头。
“再想说什么时,一定要支持自己,必须说出来,不能被另一个沉闷的意识压抑自己。”
“嗯。”
“你要知道,沉默,只会给关心自己的亲人、朋友,造成严重的伤害,徐叔他啊。”温朔猛地回过味儿来,把到嘴边的话生生咽下去,转而说道:“徐叔他明天就会赶来的,我们要一起努力,摆脱这种其实并不严重,但又会让很多人难过,让你自己也难过的病症。”
“嗯。”
温朔挠挠头,继续说道:“芳姐,你以前,听说过我不?我的意思是,嗯,在我没有成为高考状元,没有成为咱们县的名人之前,听说过我吗?”
“嗯。”
“听谁说的?”
“我爸”
温朔心里一喜,撇撇嘴说道:“徐叔他一定没说我什么好话,唉。”
徐芳眨巴了一下眼睛,略显好奇。
温朔撇嘴,看着徐芳,挑了挑眉毛,用神情鼓励她,说出来。
“你,为什么觉得”徐芳犹豫着,断断续续地,明显很艰难地,挣扎着说道:“我爸他,会说你坏话?”
温朔心里愈发宽慰,一脸委屈地哼了一声,道:“还不是因为,那时候徐叔他是派出所的所长,而我又经常惹是生非的,给徐叔添麻烦,唉。”
“嗯。”
“他怎么说我的?”温朔赶紧趁热打铁。
“他说”徐芳的神色间挂上了一点点笑意,道:“他说你是一个狡猾的坏学生,早晚会把你送进监狱里去,不过”徐芳怔住,眼神忽然间有些迷茫。
“不过什么?”温朔赶紧追问。
“他说你,其实没做过什么坏事。”徐芳眼神中有些迷惑,道:“这本来就很矛盾。”
温朔骇了一跳,这节骨眼上,可不能让徐芳去纠结一些矛盾的问题,否则立刻就会产生对立的意识,于是他当即说道:“一点儿都不矛盾,当初不仅徐叔说我是坏学生,学校老师,还有很多同学,都认为我是个坏学生,因为我打架斗殴比较多,学习成绩也不是很好。但是,我打架斗殴多,却从未欺负过人,我打过的人都是坏人,而且每次我都占理,都是被迫的,我都是受害一方,所以嘛我这个坏学生,没有做过坏事,还尽做好事了,在一中,谁不知道我温朔,那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行侠仗义嫉恶如仇、有一说一的一哥啊!”
“呸,不要脸!”徐芳笑出了声,眼神中露出了开心地嗔怪之色。
“你不信?”温朔一瞪眼,侧脸斜瞅着徐芳,半边眉毛一挑一挑的。
“信。”徐芳抿嘴笑着,身体禁不住一颤一颤的。
“这就对了嘛,不是我吹牛哎,芳姐你知不知道,我如今那更是名人,有钱人!”温朔得意地说道:“要不然,之前在值班室,我凭啥敢打那个值班医生,凭什么敢吹牛,说把人家医院买下来?”
徐芳惊讶地看着他:“是啊,你当时吹得太大了。”
“是是是,确实有点儿吹牛的嫌疑,但还是咱有钱。”温朔乐得眼睛眯成了缝,道:“再说了,有时候不吹牛,唬不住人,那咱们就该吃亏了。”
“哦。”
“芳姐,你当时害怕,不过现在想起来,你说实话,感觉解气不?”温朔盯着她的眼睛。
徐芳咬着嘴唇笑了,点点头。
“这不就对了嘛,那孙子得庆幸是我,当时换做我徐叔”温朔顿了顿,笑着说道:“不是我当着你的面说我徐叔坏话啊,以我徐叔那暴脾气,没准儿当时就把那小子扔出医院去了,保不齐还得把院长的辈儿祖宗给骂出来。”
徐芳忍不住笑出了声,嗔道:“瞎说,我爸才不会。”
“啧,就知道你向着他,嘁”温朔一脸不屑。
“等我爸来了,我就告诉他你刚才说得这些话。”徐芳笑嘻嘻地说道。
“别啊,可千万不能对他说。”温朔苦着脸赶紧哀求道:“我现在想起来徐叔腰上那条武装带,就感觉腚疼你是不知道,徐叔那腰带抽起来,又疼又准!”
徐芳笑得肚子都有些痛了。
温朔看火候差不多了,再说下去没准儿会起到反作用,便起身伸了个懒腰,看看手表,道:“那,这都一点多了,赶紧睡觉吧,啊,好好休息,我这忙活了一天半夜的到现在,也得好好休息,不然明天顶着熊猫眼见人,就不帅了。”
噗
徐芳再次乐出了声,忽而想到了什么,对着温朔的背影说道:“温朔,你我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你很奇怪。”
“别想太多,你现在想得越多,越觉得奇怪的地方多。”温朔已然走到先前所坐的位置,转过身来,贴着墙根席地坐下,盘膝道:“觉得奇怪,是因为你的问题唔,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么坐着休息很奇怪?这,是我上大学后,学到的一种养神养身的方法,习惯了很有效果的,如果你想学,以后我可以教你。”
“好啊,一言为定。”
“当然,咱可是有一说一的一哥!”温朔微笑道:“赶紧睡觉吧,啊。”
“嗯。”
徐芳依旧保持着侧卧,一手枕在脸颊下方,看着温朔阖目凝神,如一尊弥勒佛般的样子,心里格外轻松欢愉的同时,又不禁生出了更多的好奇。
她轻轻翻了个身,仰面躺着,想着。
脑海中,那令人压抑、烦躁、沉闷的意识,不知何时,已然缩到了某个角落中,不露出丝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