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一群人就这么被冯义胜拉到了市场附近的一个饭馆里。
饭馆也是国营企业。
这一路上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
怀N县比清平县明显要保守很多,在清平县,哪怕是在经济整肃时期,也可以看到一些卖早点的摊位。
可在这里压根就一个都看不到,可见怀N县还处在严打状态当中。
进了餐厅后,交了粮票,打了几份杀猪粉边吃边计划下一个环节的事。
…
曹存志今年四十多岁,是华夏少有的大学生之一,家里也没有任何的背景。
典型读书改变命运的农家子弟,所以他在县长这个位置上更加小心翼翼。
生怕自己做错了什么,然后导致自己的前途尽毁。
如果不是清平县那边的人拿着省里文件来沟通的话,只怕他不但不会和对方交流,反而还会直接把他们投机倒把的行为给举报了。
虽然和他们交涉过了,但这群人一天在他们县里,他就感觉上头的眼睛一天在自己身上。
所以早上很早就起来了。
首先是到了县政府。
县政府这边召集了很多供销社的员工在这里,当然了也还有少量的民营店老板。
他一到场就开始各种批条子。
谁拿多少货,拿什么货,都必须要凭条子拿。
不能因为你带的钱而多拿,多拿了那就是资本主义。
典型的计划经济思想。
做了分配后,他和秘书上了台车。
路上秘书沉默了很久后,还是鼓起了勇气说道:“C县长,我觉得清平县那边的提议,要不再考虑下?”
曹存志正望着外边,脸上还是有些紧张:“考虑什么?让他们在这里建销售部的事情?”
“你吃了豹子胆了,一但有人往上面告,上头发怒了,谁承担的起这个责任?”
曹存志身上有股子无名的火气冒了出来。
秘书到了嘴边的话又生生的吞进了肚子里。
但心里是真的不舒服,认为自己领导的胆子还是太小了。
周边几个县都在改革这条路上探步,唯独他们还是这般一点动向都没有。
这样子不行啊。
普通老百姓物质匮乏,而国营厂里的货堆积如山,与其他地方的货物流通几乎没有。
这不很矛盾吗。
但谁都知道曹存志的脾气,没敢在讲话。
到了市场这边后,迫不及待的到了那些卡车边上。
一看这场景:“好家伙,这清平县的胆子也太大了吧,就这么协助一个民营倒爷拉了这么多车在外面跑?”
曹存志有些心惊肉跳,只想这些车队赶紧离开他们县里。
过了大概十来分钟后,他们计划的那些供销社,以及少量的民营批发店主过来了。
先是和赵学飞他们做了一个简短的沟通后,在外边搭了个临时的台子。
拿货人凭借着条子开始从车上卸货。
冯义胜他们这边吃好了,吃了一嘴巴的猪油。
路上一边走还一边调侃说要把这边的杀猪粉引入到清平县去。
在清平县弄个这样的店生意肯定不会差。
一路招摇,肆无忌惮的聊着资本主义行为。
听的附近的一些人头皮发麻,都在纳闷着这些资本家倒爷哪里来的。
怎么可以胆子这么大,公然议论民营资本思想,这不是找死吗?
不怕县里的红袖章把你们抓进去进行爱国主义教育啊。
个个唯恐避之不及。
那边有个工作小组的人看到他们后,赶紧小跑了过来。
“赵主任,柴老板。C县长已经来了很久了,你们赶紧过去吧。”
“这做事的效率太低了,按他们这搞法,我们在这里估计要待上几天的时间不可。”
“怎么回事?”赵学飞奇怪的问了下。
工作人员愁眉苦脸的说:“这边供销社拿货的员工积极性不高,感觉像是过来完成任务的。”
“而那几个民营店主又特别想多拿货,结果县里就只给了他们一个定量的条子,谁多拿了就得被扣帽子。”
“你说哪里还有怀N县这么搞法的嘛。”
几个人没心情再扯淡了。
尤其是冯义胜,他可是背着家当出来的。
若是第一个环节就被卡壳了,后边还怎么走?
赶紧找到了曹存志。
双方进了这边的一个办公室里。
没过多久,里边就发出了激烈的争吵声。
全是赵学飞和曹存志在吵。
吵到最后赵学飞实在有些控制不住了,一拍桌子:“C县长,你不能罔顾事实啊,省里把我们定为示F县,这不就是释放出来了一个信号吗?”
“大家风风火火,你们怎么还在这里守着以前的观念改变不了。”
“你看看外边那些供销社的员工,能拿完我这这一车货吗,我这里有十卡车货啊!”
赵学飞非常的激动。
因为刚刚他们在争吵的过程当中得知,县里做的拿货计划根本满足不了他们。
你卡着不让别人拿,供销社又拿不了那么多,这不要玩死我吗?
冯义胜在边上没有讲话,毕竟他们体制内的争论正常。
可一但如果我也这么争论了,那么兴致就严重了。
我是商人,他是县长。
不是谁都是开明的江大山。
曹存志很执拗,端着大口瓷杯喝了口:“那不行,上头没有明确的文件下来之前,谁也担当不起这个责任。”
“你们事先也没有通知我有这么多货。”
“你!气死我了!”赵学飞蹭的一下起身:“要不干脆就这样,你们县里别插手这件事。”
“货怎么卖是我们的事,出事了责任也是我们自己的,也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曹存志边上一个工作人员忍不住开口:“哪有你这样的搞法,货到了我们怀N县流通,不经过我们县政府,这符合规矩吗?”
“我觉得这样的行为不妥。”
就这样,两边人马再次争吵了起来。
不过吵归吵,没有一个人因为这事而记仇,这就是这年代的特性。
对事不对人,争吵不过是意见不同罢了,最终的目的都是善意的,没有针对谁。
冯义胜是听的一阵头疼,还这么吵下去估计几天几夜都争论不出什么结果。
最后直接开口:“C县长,我想了解下,您拒绝是不是怕上头压责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