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你以为我们怀N县有你们清平县运气那么好啊,正规文件下来之前谁敢动。”
曹存志一脸坚决的望着冯义胜,显然还有些火气在上头冒。
另外一边的赵学飞也气的吹胡子瞪眼的。
不知道为何,原本火药味十足的场面,在双方都冷静之后变得有些滑稽。
冯义胜递了根烟过去:“要不我们这样做行不行,你看符合不符合规矩。”
“我在你们当地成立一个销售部,这个销售部挂靠在你们某个国营厂的下面,每年我都拿出一定的费用出来上交。”
“名目可以是税,也可以算是我的承包费用,就跟农民土地包产到户一个道理,可成?”
曹存志气不打一处来:“这不还是一个结果吗?”
冯义胜耐着性子解释:“结果是一个结果,但我的名目可有明确的规定?”
“没有吧,没有规定那我就不是在投机倒把,如果上头认为我不合规,我可以立马把销售部关了,并且承担一切责任。”
“这和咱们县里没有任何的关系。”
如果是七几年,冯义胜不敢讲这话,因为那时候没有改革开放。
谁敢搞,那就是性质特别严重的事情。
但现在敢承诺,他就认定了上边总体的方向开始趋于开放的态度。
省里给清平县一个示F县不就说明一切了吗。
只是下面的这些县里做事太保守,有些怕出事罢了。
曹存志听冯义胜这么讲,脑海里把所有条文仔细想了下。
又问了问边上的秘书:“有明确规定?”
他带过来的这些工作人员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最后全都摇了摇头。
曹存志眉头紧锁了起来,点了根烟,抽的很急,看得出来心里还是万分的纠结。
赵学飞有些按耐不住想催促,但被冯义胜制止了,生怕这两人又争论起来。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似乎都在等着曹存志的点头。
他的这一个点头,或许改变的就是整个怀N县一潭死水的民营经济格局。
好在,他最终还是想通了。
望了望身后的人开口:“要不,我们听小冯的建议尝试一下?”
身后的工作人员全都松了一口气。
其实大家的态度都是一致的,隔壁几个县都搞的有声有色的,还不改变跟上,估计只会越来越落后。
这年代的县领导班子都具有创业精神,都想赶争向上。
接下来就不需要冯义胜讲什么了。
这些工作人员开始一个个的陈述他们的观点。
一直到半个多小时后,他们拿出了一个最终的方案。
销售部就挂靠在县毛巾厂下面,同时也帮忙处L县毛巾厂大量库存问题。
这不就是冯义胜所想要的吗?
于是很快达成了合作。
特事特办,县里工作人员都在办这事儿。
下午的时候牌子执照就搞下来了,县毛巾厂那边腾出了一间办公室给他们使用。
既然是挂靠那就要认真点,上头要是来检查我,也可以直接讲着就是毛巾厂自己的销售部。
曹存志这种担忧是完全多余的,冯义胜知道他做事小心,也没有拒绝。
不过有些蛋疼的是他想在招牌上加华洋两个字,可曹存志打死不让。
赵学飞气的直接跺脚,又和他吵了一架。
不过更奇葩的是,这两人白天讨论工作之时分外眼红,和仇人一样。
可下班后两人一上桌子又成了相见恨晚的老友。
比如说曹存志兴致来了唱了一段湖东花鼓戏。
赵学飞一拍大腿,张口就接上了这段戏。
两人你侬我侬最后就这么拉近了关系。
…
怀N县的今夜又下起了大雪,外面时不时的会响起一阵鞭炮的声音。
冯义胜很早就从饭局上回了招待所。
坐在窗前想了想,又给王小瑾写起了信。
这是这年代最纯真的美好。
前世这个时间段冯义胜的人生是黑暗的。
妹妹出院后他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农民。
带着个瞎子妹妹还那么小,还是个一穷二白,连家里房子都要倒了的穷人,谁家姑娘看得上他。
发家的那段时间每天早出晚归,除了睡觉就是业务工作等等,没时间去谈情说爱。
后来发家了,他也发现那些女人接近他不过是为了钱罢了。
所以和王小瑾的这数十封往来信中,他找到了那种悸动的感觉。
到了十点多钟的时候,外边传来了卢喜三大吵大叫的声音,冯义胜把信装进了信封里出门。
“这么晚了别在招待所大喊大叫影响别人休息。”
又看被搀扶着的姚建烂醉如泥,问了句:“喝了多少你们这是?”
卢喜三浑身酒气:“管,管不住啊胜哥。”
“我…我建哥心里有心事!”
“我特么能理解他!”
冯义胜知道,姚建这个状态肯定又是因为姐姐冯芳的事。
沉默了会说:“扶着去休息吧,明天早起还有很多事,争取两天内我们出发到下一站。”
“行…没…没问题胜哥,我特么命都是你的。”
“行了行了,喝了点猫尿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我要你命干嘛。”
冯义胜对边上没喝酒的石进使了个眼色。
石进点了点头,然后扶着两个人走向了房间。
不过,走到门口的时候,不省人事的姚建忽然大声说了句。
“小胜,咱们一定要把你姐找回来,她肯定过的很不好,不然怎么不回来找你们。”
“我天天在做梦梦见她出事了。”
冯义胜望着他深吸了一口气,没讲话。
等姚建进了房间后,他重新回到了桌子跟前。
想了想,解开了刚刚装进去的信。
摊开了信纸:小瑾,你能帮我个忙吗?…
…
第二天很早冯义胜起来后,把姐姐冯芳唯一留下来的照片塞进了信封。
写上了王小瑾家的联系地址后出门,找了一个邮筒塞了进去。
接着叫上了卢喜三他们几个。
虽然昨天晚上喝了大酒,但并没有耽误他们今天的事,喝酒是喝酒,做事归做事,他们分的清楚。
一行人上了市场里停放的卡车,直接前往了县毛巾厂。
不过,当他们刚到这边的时候,被眼前的景象给全部搞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