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出、张猛气象滔天,竟如同两尊行走凡间的神祗,即使面对那头硕大无朋的祸蚺,气势竟也半点不落下风。
鲍出先行。
嗖
矛出如电,鲍出胸膛中河川激越,双臂狂暴膂力勃发,三根掷矛几乎难分先后,化作三道银色闪电飚出,声势煊赫,冲坚毁锐。
轰!轰!轰!
狂猛寒芒掠过,祸蚺的身上,有三个血窟窿依次炸开,直径怕是有三尺,排成一片,几乎要从中撕开其蛇躯。
其力量之雄浑磅礴,可见一斑。
而张猛还在向前,层层蓄势,冲势渐重。
“哈”他一声怒喝,博浪锥顺势掷出,竟发出雷鸣般的尖啸,裂石穿空,倒山倾海!
投出一记博浪锥后,他身体一抖,竟似消瘦了几分。
显然,张猛动用“积膘”,燃烧一身肥油,展现了远胜往昔的恐怖爆发力。
嘭
又一个巨大血洞炸开,将三个血窟窿连接成片,祸蚺的头颅耷拉着,摇晃几下后,竟掉了下来,砸起无数碎草。
头已断!
祸蚺不再动弹,已然横死当场。
死寂,又是死一般的寂静,久久无声。
“呃,看来传说不可信嘛。”杨信耸耸肩,神情有些惫懒,“祸蚺的头掉了,并不会再长出一个。”
“”赵戬沉默,心中暗骂。
可恶,又给他装到了
秋风烈,野草纷纷,三军尽数失声。
不只是鲜卑人,汉军诸将士也深受震撼,一时目瞪口呆,都忘了呼喝叫好。
能斩杀鲜卑骁将锤头已是意外之喜,而杀死巨兽祸蚺,则是所有人做梦都不敢想的。徐荣部士卒也多知晓张猛、鲍出的勇猛,但无人能料到,二人竟是猛鸷如斯!
“大丈夫当如是也!”
张飞心潮澎湃,心向往之,冒出这样的念头。
不过,他还是欠缺一点文化涵养,嘴巴张了半天,只艰难地说出一句:“男人,就该干大蛇。”
“”杨信一脸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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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誓麾下,良将猛士何其多也!”耿临震惊许久,由衷感慨道。
徐荣脸上不见喜怒,沉声道:“大人,敌人一时受挫,或将发动猛攻以挽回士气,我需下去布置防御了。”
“我也去。”公孙瑁抱拳。
“都去吧,不用管我这老头子。”耿临面露微笑,摆了摆手。
他虽是三军统帅,但擅谋划布局而非临阵指挥,故而每每作战,都会选择放权。
徐荣走回营中,步子不紧不慢。
而随着他步步向前,脚下有迷离灰雾溢散,宛若拥有生命,雾锁烟迷,须臾间覆盖麾下三军。
混元!
“都来我营中!”借着“不挟”,他发号施令给中层将领。
此时,杨信早已回转。
他快步踏入雾中,感觉自身化作晦暗雾气的一部分,随波逐流,随心所欲。
仅是须臾,他人已在徐荣的营帐。
紧接着,其余几名将领也在雾中现身,绕着徐荣围立一圈。
“所谓的无形无相,竟是由此而来?”杨信心有所感,暗暗赞叹。
这团灰雾可不止有遮掩效果,更是某种空间媒介,雾中兵卒的移动,就如同鱼儿游荡水中,可无视任何地形,无视任何障碍,神出而鬼没,倏时在前,忽已在后。
此等天赋,再配合徐荣鬼神莫测的用兵,其强大可想而知!
连杨信这门外汉,都能想出无数种用法。
譬如,即便兵力处于绝对劣势,通过灵活调度,则能轻松实现局部的多打少。甚至,可将队伍打散,分化为无数小股力量,在雾中时隐时现,如同庖丁解牛,轻易瓦解敌阵。
当然,长处越长,短板也就越短。
徐荣的“混元”,对主将、中层将领乃至底层士卒都有严苛要求。绝对的纪律,能带来绝对的强大而一旦纪律涣散,则会带来无可比拟的混乱。
徐荣排兵布阵,安排起防御。
“子誓,文泰,”他也不客气,对杨信、杨黥道,“敌军将至,你们二人负责抵御北面的中军。你二人的压力会很大,我再拨二十甲士予你们,能守住吗?”
“当然!”
“能!”
杨信、杨黥得令点头。
徐荣又安排其他人,负责镇守北面的侧翼。
杨信沉吟,若有所思。
汉军营垒选址考究,南面是小辽水,东面是辽阳城,仅余西北两面需要防守。而西面又是滩涂地形,骑兵施展不开。
故而,鲜卑人的主攻方向,必然是北面。
北面战线不算长,两人镇守中央,压力肯定比两翼要大得多了。
“甫一交战,就将这么重的任务交给我?”杨信念头几闪,暗忖道,“是对我十足信任,还是想送些功绩给我?”
他总感觉,有哪里有些不对劲。
但强敌当前,杨信也没空多想了,得令后,召集部众,布置起防御阵线。
他也是“却月阵”的半个创始人,又专门研究过徐荣的营垒,布置起防御自然轻车驾熟。
呜
不多时,号角声起,沧桑厚重。
鲜卑人发动冲锋!
徐荣果然没有猜错。
失了先机气势,鲜卑人不但未退,反而即刻发动猛攻。
千骑奔踏,气象恢弘。
而骑阵后方,弥加却一脸恼怒,忍不住低骂一句:“没用的东西”
让锤头出阵搦战,他的本意是试探,即便败了,也只是略伤士气,干系不大。但他做梦也没想到,锤头竟一合被杀,还是如此惨烈恐怖的死法。
更重要的是,族中圣兽祸蚺居然也死了!
连番打击,士气已跌至谷底。
弥加很清楚,若在这时选择示弱退却,士气只会更加低迷,接下来的仗就不好打了。
故而,他咬着牙也得冲杀一次,即便有所损失,也要给这些汉人一点颜色瞧瞧。
“不过,这怎么回事?”他满腔狐疑,喃喃低语道,“这些人都是哪来的?就是大汗直属,万中挑一的王庭武士,怕也没有如此武勇。”
骑兵冲阵,正在加速。
“杀!”弥加也不再多想,狞笑一声,面露杀机。
鲜卑骑士奔腾如潮,而在庞然军阵上空,浮现一道独角白马的彪悍虚影,其形拔地参天,威不可言。
它长嘶如雷鸣,声动九霄,蹄踏则似逐风,快逾闪电。
正是孛马。
孛马虚影奔行,巨蹄踏在空中,竟也发出雷鸣般的蹄音,而鲜卑战马似被感染,渐渐以相同节奏奔跑,速度越来越快。
蹄声齐整,天地共鸣!
杨信严阵以待,竟也心旌摇曳,暗暗感慨:“小窥世间英雄了,鲜卑族也有能人,不好对付”
他最初以为,孛马为下位天命,天赋“快马加鞭”也不算顶尖,不值多费心神。
现在看来,还真是应了那句话,没有无用的天赋,只有无用的将领。
弥加也是鲜卑中的一部大人,哪会是泛泛之辈?
这时,耿临也低吼一声:“阵来!”
嗡
以汉军营垒为中心,赤色波纹散开,在大地之上留下星罗棋布的一幅幅赤鸟印痕。印痕外圈为圆,内是赤鸟之形,其线条古拙,炎纹点点,似如九天金乌。
赤鸟印痕乍亮,旋即则黯淡无光,再无痕迹。
轰
一名当先的鲜卑骑士踏入印痕范围,那幅赤鸟印痕再度亮起,紧接着,狂暴火柱滔天而起,将一人一马完全淹没,只余凄厉惨叫声回荡。
随着鲜卑大军向前冲锋,更多火柱一一点亮,淹没了一名又一名鲜卑骑士,留下久久不散的篝火。火柱杀伤巨大,更是令鲜卑骑士心生恐惧,冲锋势头也缓了不少。
谁都不知道,自己是否会是下一个。
“焰起惊鸿。”杨信颔首,吐出四个字。
这是耿临的天赋,来自天命“灭蒙”。
杨信虽对天命所知有限,但顶头上司的手段,自然是要知晓的。
“真神仙打架啊,现在,该轮到我了。”他感叹一句,喝令道,“第五什!”
他是队率,麾下有五什人马,加上刚刚调拨的,以张猛为首的一什甲士,总共六什,也就是六十人。
而其中,第五什是他自己带来的武卒什,只是什长换成了徐牧。这一什,是远近皆宜,能近战也能射箭的武卒。
“义守,看你的了。”杨信道。
徐牧点点头,当即领着众武卒扬弓射箭,箭雨纷纷,袭向正面鲜卑骑真。
杨信徐徐张口,双手放在嘴边,缕缕辉光荡漾,形成一道璀璨光柱,落在以徐牧为首,一排十人的身上。
衔烛。
那十人并无异样,动作依旧是弯弓搭箭,速度却骤然加快,如同按下快放键,箭出如电,雨点般纷落在正面的鲜卑人阵中。
片状打击,扫荡而过。
“漂亮!”张猛赞叹道,“这衔烛,真不愧是最顶尖的天赋。”
上次,他是亲身体验,这次作为旁观者,感触却是更深。
衔烛照耀下,以徐牧为首,虽然仅有十人,却隐约有种“箭雨倾盆”的狂暴效果,源源不绝。
不过,所谓“临阵不过三矢”,数轮箭雨后,鲜卑人已杀至营垒前。
主攻方向果然是北面!
“来吧!”
烛光熄灭,杨信一一下达指令,有条不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