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林禹,六岁那年,唯一疼爱我的妈妈,终于受不住我那个酒鬼父亲的暴打,永远离开了我。
林峰,他就是个魔鬼,是个人渣,真是找不出别的词来形容他了。
妈妈死了,家里只剩下我和他,而我成了他唯一的出气筒。
每天除了踢就是踹,有时候我在思考我真的是他的儿子么?是不是他从外面买来的,不然哪个亲生父亲会对儿子下这样的狠手?
没过多久,林峰就说:“家里还是有个女人好,有个女人伺候才舒服。”
第二天,林峰特意请了村上有名的媒婆。
这个魔鬼,他竟然还想着要娶媳妇?
媒婆颠了颠微薄的礼金,冷笑着,一把把钱甩在林峰的脸上,“林峰,你是不是过糊涂了?一百块钱的礼金你还想娶媳妇?要是换在十年前说不定还能凑合。再说就算礼金到位,你自个瞧瞧你这模样,哪个姑娘愿意跟你?哼!”
媒婆走了,她可不想惹这霉事,林峰的老婆怎么死的,村里的人都心知肚明。
林峰吃了瘪,气急败坏地直跺脚,最后有气没地出,便又将火气撒到了林禹的身上。
“让你们都欺负我,让你们都欺负我,看我不打死你,打死你。”
林禹一声不吭忍受着,将小脸和肚子紧紧护在身体的下方,眼睛斜睨着无边无际的蓝天,头顶恰巧一只鸟儿飞过。
小鸟自由地挥舞着翅膀,我不禁想:红星村的外面是什么样子的?是不是很大?外面的房子是什么样的?外面的人是什么样的?应该都比这个地方好吧。我林禹发誓,一定要摆脱这个家,摆脱林峰!
就向林峰说的,家还是要有个女人的。既然娶不到媳妇,那么林峰就用一百块钱买了一个小丫头。
当小丫头刚来的时候,我站在屋子里面望着她。
那双小鹿乱撞似的大眼睛总是飘忽不定,她害怕,很害怕。
最令我惊讶的是,她竟然想要逃跑?哼,她能逃得了么?
被抓了回来,她第一次领略了林峰的毒打。
这些都和我没有关系,不过多一个人总比少一个人好,至少林峰不会只打我一个人了。
顺便说一句,林峰说那小丫头的名字就叫“丫头”。
我和丫头平时没什么交集,平时离得最近的时候,除了睡觉,就是被林峰暴打时。
小丫头似乎也很不待见我,几乎不会和我说话,这些我无所谓,你爱说不说。
直到有一天,丫头被林峰打得再也起不了床。
趴在炕上,离得很远我都能听见她因为疼痛发出的“吭哧吭哧”的声音。
我心一软,告诫自己:你可不是同情她,她死了,林峰就又会只打你一个人了。
给她上了药,喝了刘大婶给的生姜水。
她醒了过来,两只大眼睛看着我,一眨也不眨,最后她眼神一软,将脸转了过去。
我和她之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发生改变,第二天我第一次听到她温柔地叫了我一声:“弟弟。”
到我八岁的时候,我好开心,因为我终于可以上学了,上了学,有了文凭,我就可以彻底离开这个鬼地方。
尽管林峰不同意,我还是偷偷去镇上报了名,用的是母亲临终时留给我的一点积蓄。
看到我开心的样子,丫头问:“弟弟,你以后是不是会离开这里?”
我看了丫头一眼,她那副怯弱又无能的模样令我作呕,我得意洋洋地告诉她:“对,以后等我上了大学,我就不会回来了,而你就留在这和那个死酒鬼过一辈子吧!”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丫头捂住双眼,眼泪顺着手腕流了下来,从指缝间,我看到了她眼底的绝望与愤恨。
我十岁了,个子也高了很多,坐在房门前,揉着被打肿的嘴角,我心中暗暗发誓:等再过几年,我绝不会再让林峰打我,他要是打我一下,我就十倍百倍地还回去。
吱嘎!
身后摇摇欲坠的木门被推开,轻柔的脚步声使我能够判断出,来人是谁丫头。因为这个时候,林峰早已经趴在炕上呼呼大睡了。
丫头端着一碗香喷喷得蛋炒饭坐到了我的面前,我盯着这碗炒饭出了神。
“弟弟,你快吃吧,鸡蛋是隔壁刘大婶偷偷塞给我的,爸爸不知道的。吃饱了,伤才会好。”
我抬头望了望,她的脸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不必我的轻。捧着饭碗的胳膊,细得仿佛用力一掰就能断掉,白皙的胳膊上到处都是青紫的瘀伤。
我冷冷地问:“那你呢?”
她说:“刚才在厨房,我已经吃过了,现在吃不下了,弟弟,你快吃吧。”
她说吃了,就应该吃了吧,我一把接过饭碗,用手大把大把地抓了起来。
这饭真香,有一种,妈妈的味道。我暼向丫头,自从母亲死后,再也没人给我做过蛋炒饭了,这味道,真令我回味。
丫头的一只眼睛已经完全肿了起来,可她还强忍着疼对我微笑。
我心中不免嘀咕:可真丑。
心里虽然这么想,我竟然鬼使神差地回应了她,也对她笑了笑。
一碗米饭很快吃饭了,一些饭粒沾到了碗上,很顽固。
我眼馋着看着那些饭粒,想用手扣下来,又怕失了面子。最后只能一狠心,将碗推回了丫头的怀里,冷声说:“我吃完了。”
丫头接过饭碗,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对我笑着说:“那,那我先进屋了。”
吱嘎一声,我知道这是丫头回到房子里的声音。
咕噜噜,肚子又发出了抗议的声音,刚才的那碗饭,没吃饱。
我尴尬地转过头,看着那紧闭的房门,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多余的。
要不进去看看吧,不得不承认,那炒饭可真好吃。
我蹑手蹑脚地走着,怕发出声音,吃完饭,丫头应该休息了吧。
轻轻推开一侧的门,厨房里果然没有人,可下方传来的滋味的声音,还是让我忍不住向下望去。
只见丫头正用手指扣着粘在碗上的饭粒,在我看来那碗已经不能再干净了。
而丫头似乎还沉浸其中,伸出粉嫩的小舌头,一下一下舔着碗底。
大脑里,“轰”地一下,炸开了。
夺过丫头手里的碗,我大声地质问:“你是傻么?你为什么自己不先吃,为什么!”
丫头对我的到来还没来得及反应,她嘴唇动了几下,没说出话来,眼睛一翻,竟昏了过去。
而我也本能地接住了她,从此,一切都乱了,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