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宁远清晰地感觉到吴小有的颤抖，她在害怕。

“小有，小有，你，怎么了？是不是看到什么了？”

病房里灯火通明，白宁远怕她害怕，所以决定今晚的灯，要一直亮着。

也许是光亮起了作用，吴小有没有平时害怕了，尽管此刻柴六就站在床边，喋喋不休。

“贱女人，我要缠着你一辈子，你这一辈子都别想摆脱我。睡觉的时候我在，和男人亲热的时候我也在你身边，我到要看看什么时候能把你逼疯！哈哈哈……”

吴小有扯了扯嘴角，轻笑着说：“没事，就是最近一到晚上，就会回忆起之前的事，我没事，你真的不用担心。”

病房外，白玄宇也目不转睛地盯着里面，他还真奇了怪了，里面明明什么都没有啊？为毛妈比白天的时候还要害怕？

白宁远拿起手机，给白玄宇发了条消息。

“小宝，怎么样？有情况么？”

消息几乎秒回。

“一切正常。”

一切正常么？可吴小有给他的反应，总让他觉得，她不是单纯的害怕。

一天，两天，三天……最后吴小有身上的的伤都好了，这种状态一直持续着。

元宵节那天，吴小有说什么也不想住院了，她要出院，回家。

“大夫，她现在出院可以么？”白宁远在医生的办公室询问道。

医生点点头：“身体的伤恢复的差不多了，右小腿的石膏还得再固定两个星期。不过，白先生，不用我说你也知道，就是这。”

医生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意有所指。

“白先生，吴小姐现在最严重的，是心病。”

……

“白先生，吴小姐的精神状态很不好，长久这么下去，她的精神迟早会崩溃。还有，一定让她多吃饭，多吃，而不是为了让她勉强地活着。”

短短十几天，白宁远的身体消瘦了不少，下巴因缺少打理总是带着青色的胡茬。

相比之下，他还算好的。走进病房，吴小有已经穿好了衣服，安安静静地坐在床边等着。白玄宇将东西都打包好，就等着回家。

白宁远绕道吴小有的身边蹲下，他摸着她已经深深凹陷的脸颊，眼底尽是怜惜。

脸上的淤伤已经好了，可是伤好了，原本隐藏在伤痕下不可见人的暗伤，显露无疑。

大大的黑眼圈，凹陷的脸颊，两颗原本应该明亮的眼珠，现在却黯淡无光。

她本来就很瘦，平时吃得多，才勉强维持之前的体重。而现在，最小号的衣服穿在她身上，都松松垮垮的。

白玄宇推着轮椅走过来，脸上带着顽皮的笑容。轮椅停在吴小有的面前，白玄宇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用十分恭敬的语气说：“女王大人，请上坐骑！”

做轮椅，是吴小有要求得，今天是元宵节，她想逛一逛，感受一下过年最后的余温。

白宁远将吴小有报到轮椅上，在她身上盖了厚厚的毛毯，还带了一顶黑色的针织帽和一条黑色的围脖，整个人围得只剩下眼睛。

“小有，咱们回家了……”

元宵节比新年还要热闹。相传在新年，鬼门关会大开，孤魂野鬼都会在人间游荡，家里有祭祀的回家享受子孙供奉，没有供奉的也要出来溜达溜达。所以，在新年这一天，尤其是三十的晚上，人们都不会出门的。

只有元宵节，这一天吃完了晚饭，好多人都会走出家门，观赏烟花盛宴。

白宁远推着吴小有，白玄宇跟在身后，和他们擦肩而过的年轻女孩，都忍不住对他们多看两眼。

没办法，白玄宇的长相刚好是放下最流行的小鲜肉模样，这种长相，年轻女孩最经不住诱惑。

周围已经围了好几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白玄宇烦躁地掏了掏耳朵：这些乌鸦，可真烦！

“小哥哥，加个微信呗？”

“小哥哥，能不能和你拍张照啊？”

“小哥哥，小哥哥，你叫什么名字？有没有女朋友？”

花痴女！

白玄宇烦得要命，是真的烦！从回来到现在，吴小有没和他说过一句话，唯一说过的就是“啊，你别过来，白宁远，快来救我，你不是小宝！”

唉……真的太伤心了！呜呜！

“烦死了，你们都给我，走开！”白玄宇心里憋着一股火，他怒吼一声，为了吓跑这些聒噪的女人们，他还特意做了个鬼脸……

“啊，鬼，鬼啊……”

结果，效果如他所愿，周围围着的花痴女，一下子，全散开了。

在吴小有路过一家农贸市场的时候，她转头，轻轻拉了拉白宁远的手，有气无力地说：“白宁远，我想吃元宵了。”

原来农贸市场里，有一家摊位，一对中年夫妻正忙前忙后地做着元宵，摊位前面，不少等着买元宵的人。两个人分工明确，一个卖一个做，其乐融融，忙碌而又幸福的生活倒是令人羡慕得恨。

“白宁远，你去给我买吧，我在这里等，行么？”她这么说着，声音平静得没有任何波澜。

见白宁远没有吱声，她又说到：“你放心，有小宝看着我呢，没事的。”

白玄宇第一次从吴小有的口中听到听到细节的名字。

屁颠屁颠地凑了上去，用孩子的口吻说：“对，爸，你放心吧，有我看着妈，没事的。”

白宁远想了想，市场里面空气污浊，确实也不适合她去，最后他妥协了。

“那好，小有，你等着我，我马上就回来。”

白宁远进了农贸市场，吴小有安静地坐在道边，而白玄宇则现在距离她一两米的地方。

她坚定地抬起了头，马路上车流量很大，若是她冲进去，必死无疑。

死了，是不是就能解脱了。她的呼吸渐渐加重，一只手放在轮椅扶手上的按钮上。

她的眼睛落寞又哀伤，还带着晶莹的水光。

对不起，白宁远，我真的快坚持不住了，对不起……

十三天，十三个夜晚，柴六都会出现在她的面前。声音，模样，都是那么真实。

她的精神，早已崩溃。白宁远最近面色越来越憔悴，二十四五岁的年纪，本来应该是在工作上努力进去，大展作为的。可如今却为了她，十几天没有上班。

她成了他的拖累！

她痛苦地闭上眼睛，落下了一颗泪珠。

对不起，白宁远。从此，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阴间路。

手指逐渐用力，但还没等按下去，一道黑影突然窜出来，直接跳到了吴小有的身上。

原本要按下去的动作，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