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叔展开一张画像,上面画了个惟妙惟肖的头像。
“你从哪里得来的?画中人和小丫头有关系?”
时听白仔细看了看画中人,指着画问。
九叔抱胸说,“查出来的!这可费了我不少钱呢,两人应该属于好朋友的关系。”
他无奈摇摇头,将一袋碎银子塞到九叔怀中,“拿去!”
九叔打开钱袋子,拿出碎银子在手心颠了又颠,一副财迷样,笑的心满意足,转身飞向屋顶。
时听白朝屋檐上空喊了个寂寞,“少喝点酒。”
除了风吹的莎莎声,夜空中一轮明月也无。
江如吟在自家药铺子里查看,特意开了个早会,交代下人买卖草药务必按照市场规定来,互相监督彼此,凡有收受贿赂的人,一律清除。
以前,她没时间,没精力管,现在,谁不听话,谁就走人。
昭觉在账房里汇报近几日的观察情况,“这几天黄殇那边没什么动作,应该没什么问题。”
江如吟一边低头打着算盘,一边说,“嗯,暂时别监督了,我要你给我准备的银两,还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
一个红纸包折的长方体物件搁在桌子上,发出沉重的声音。
她顺着包折的痕迹,拆了小角,露出里头金灿灿的物体。
看一眼,迅速回折好,嘱咐昭觉,
“这件事务必保密,老太爷也不行。”
到衙门,她又将自己从上到下,由里到外,包裹的严实。
官差收了东西,也说了句实话,唐生国律法里有杀人尝命,伤人坐牢的,却对唯独言论没有规定,无凭无据的,最多关押十天半个月,就能安然释放。
却也保不准,半路蹦出个陈咬金,把人给截胡了。
所以,六根金条,换小丫头一个自由,值当。
“多谢官爷提点。”
“放心,明日,我就对外宣称唐生国人言论自由之事。”
牙差带着江如吟潜入地牢,暗中把人给放了。
黑暗中,一辆马车停府衙后门石板路上,夏小霜爬上矮凳,进了马车,江如吟也迅速跟上车,吩咐车夫赶紧走。
“二奶奶,我们将往哪里去?”她双手不安的勾握,帘子外头黑漆一片,看一眼就不敢再瞧了。
江如吟拉过她的手,松展开,柔声说,“先去我家吧,大晚上的。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
“而且,明日,所有人都将知道,你无罪释放了。”
她待在牢里,来的懵的,回去也懵,同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傻子没有两样,这折磨人的感觉,一刻也不想拥有。
“什么意思?”她问。
她为什么被抓,又为什么被放出来。要问清楚的。
江如吟轻笑,“小孩子,问那么多干嘛。”
夏小霜别开脸,眉眼低垂,“我不是小孩子,我懂,您跟我说,我的所言触碰了贪官的利益,所以被抓。那又是您用钱赎我出来的,对吗?”
江如吟松开她的手,声音里有淡淡的冷漠。
“其实,他们抓你,只是给你一个警告,并不会真的伤害你,最多拘留你一段时间。你以后做事小心点。还有,你也不必感激我,我只是帮你提前结束煎熬的生活。”
夏小霜嗤笑,转而抬眼看江如吟,“你本不必趟这浑水,置身事外,明哲保身当属明智之举,如今,我欠了你一个人情。”
世间人情,小姑娘懂的这道理。江如吟并不惊讶,她一向有主意有思想。
三月天,夜间凉,她从坐箱底下拽出一条狐毛大衣给她盖上。
夏小霜一惊,抬头就撞进了一个眸子里。
温柔,雅静。
她说,“我家也有一间药铺,多少有些担心。如果药材行业出现问题,谁也不好过。”
夏小霜身体一怔,而后语气冰冷。
“二奶奶,还真费心了。”
嘴角擒了一抹癫疯的笑,又苦又涩。
果然,她救自己,有私心。
两人说话间,马车已经到了时府。为了不被人发现,马车停在偏院,车夫朝轿内低喊了句。
第三次回到这里,正门那边灯光照的周围小片亮如白昼,四个大灯笼两个石狮子,门扉紧闭,一对铁环冷硬坚固。
她裹了裹身上狐毛大衣,身体竟忽然发冷。
冷气像是从脚底上蔓延的,冷的她肩膀发抖。
三月夜,竟真透骨的极冷。
江如吟拉了她一把,独自往偏院里走,“看什么呢?”
她淡淡回应,却有意和江如吟保持着步伐的距离。“哦,没什么。”
偏院的看门伙计打着盹儿,见到江如吟猛然醒了来,挠挠头,关了小门。
一路上,没什么人,安静的很,有一间屋子倒与别处不同,里头有喧闹声传出,大概是四个女人,像是在打吊牌。
夏小霜好奇的看了那屋子一眼,突然一个穿绿襦裙的女子开了门,身形歪歪斜斜,像喝了醉酒,快步走来,拦住二人的去路。
那人二十来岁的模样,头上戴了朵粉红芍药花,嘴巴抹了大红色口脂,给人艳丽的感觉。
女人脚步漂浮,拿手指戳了戳江如吟的胸前,“二奶奶,您又是带了哪门子亲戚回家?”
江如吟拿掉女人触碰自己的手,狠狠甩掉,“魏茗,你又喝多了!”
女人重心不稳,摔倒在地。
“我没喝多,没喝多。”
江如吟不再管她,转身就走。
女人目光灼灼的盯着小霜的瞧,夏小霜看了一眼歪在地上的女人,正准备走,却抬不动脚。
低头,一双手抓住了她的脚脖子。她瞪大了眼睛,涂了凤仙蔻丹的长长指甲,触碰到了肌肤,轻微刮刺,心惊的倒吸一口冷气。
“三奶奶,你抓错人了。”她惊慌之下,用手试图拿掉缠住自己脚的手。
这个女人,爱打吊牌,她想起时听白口中的人,貌似是他最不屑的人。
魏茗眼里忽然变得无辜,赶紧松了手,“哦,抱歉。”
江如吟听到声音回头,皱眉,“小霜,你别理她,她脑子不好使。”
附近下人听到动静赶来,搀扶起魏茗,魏茗还想说,胃里一阵翻滚,倒在一颗树根下吐了,“二奶奶,你放什么狗屁,我算账比你精!呕……”
江如吟也不生气,吩咐下人,“把三奶奶送房休息,熬一碗安神汤让她睡觉,那屋里打吊牌的人,轰出去吧,整天搞得乌烟瘴气。”
夏小霜跟在江如吟身后,走几步又回头看了一眼,三奶奶魏茗几乎被下人拖着走的,没有一点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