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池暮摸了摸枕头底下，把最后一颗药丸吃了。翻身坐起来，对着镜子观察了一阵，之前的红疹也没有冒出来，正想着是不是自己的身体已经适应这药性了，突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已是深夜，池暮扶着腰爬回床上，一身酸痛。

“一个时辰就醒了，看来恢复得挺快。”甄游坐在床尾，微微带笑。

池暮看着他，开心不起来。

甄游食指中指压在她的脉搏上，“还行，接着吃吧。”

说完把小瓷瓶递给池暮，她打开闻了闻，跟上次的味道差不多，数了数有十几颗。

“此次配的药可以吃到下月初八，这段时间除了吃它，还是多吃点肉补补吧，毕竟……到时候做法，说不准要耗上多少血呢。”

池暮想了想，“下月初八，石老头的病是不是就会好了？这样，我是不是就能离开了？”

她此刻脑子里回荡的是偷听到甄游与石老头说的那句“长生不老”，她抬头，紧盯着他的神色，想分辨出他的话是真是假。

“我答应过你的自然会做到。”甄游侧头，迎着她的目光，给予回应。

池暮瘪瘪嘴，把脸闷进枕头，“我要睡觉了，你走吧。”

甄游离开后，池暮很久都没睡着。若甄游的话是真的那最好，万一是假的呢？思前想后，决定要给自己留条后路。

逃离石府，定会惹来杀生之祸，池家必然不会为了她与石府作对，到时候她两手空空无依无靠，如何活下去是个大问题。

这显然是个下下策，若在那之前有个细致的筹划，也勉强能算上是一条后路。

池暮望着天花板，凭空盘算，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那日祠堂跪了一夜后，大夫人没再让她抄写经书了，唯一一件能装模作样的事情也没有之后，池暮看起来更加无所事事了。

她闲躺在凉亭中还算惬意，妙香斋的桂花酥配上龙井甚是美味。石府虽大，但待过些时日也就腻了，心里不由盘算着今晚溜去哪玩才好，或者待会儿问问廖梅青要不要一起。

可没料到廖梅青还没出现，就碰上了石家大小姐石青雨。

娉婷女子，粉色纱衣飘飘然，头上的流苏随风摇曳，看去竟有几分俏皮。

“刚才去你房里没见人，原来在这里偷懒。”石青雨说话直接，眼中透着一股高高在上神气。

“石小姐找我有事？”

“母亲让你抄的经书抄完了吗？大白天就躺在这里吃吃喝喝了！”

“大夫人命我无须再抄经书，石小姐不知道？”

“那你作为我爹未过门的小妾，没别的事可做了吗？”

“我若有什么需要做的，还请石小姐告知。”

石青雨神色一凛，撤退了身边的侍女。

“本小姐倒是有一事要你做。”

池暮没有立即回应，本能觉得石青雨不是善类。

“听闻你与命师走得近，我要见他。”

果然，不是什么好事。

“命师与我的每次见面都是大夫人安排的，石小姐若是想见命师，我想最直接的法子还是跟大夫人说。”

“我要悄无声息的见他。”

池暮笑笑，“那我就没办法了。”

“就问你，能不能办到？”

“不能。”池暮几乎没有犹豫，石青雨看上去可不好惹，日后要是被人发现了，石青雨不过是被大夫人责怪几句，但她的小命就没人来保了，此事必是一滩浑水。

石青雨退了两步，微眯双眸。

“你可能不太了解我，我想要做的事情没人能拒绝。”石青雨语气沉了半分。

“石小姐想必也是不了解我的。”池暮咧嘴一笑，“以我目前的身份，能够做的事情微乎其微。”

“那就是不愿帮我咯？”石青雨语气轻轻柔柔，但眼神无不透露着威胁，“不知道为何，最近庄家的人几次三番来府上打听一个叫阿暮的侍女，还说此女子是个绝色。咱们家的侍从是个什么货色我是知道的，怎么可能有美人？恰巧，你的名字里面也有个暮字，偏偏也是个绝色。你说会不会那个阿暮其实与你……”

池暮微微垂头，眼中的神色渐渐暗淡下去。

她来不及猜想石青雨是如何得知这些的，她只知道，她并不想让张舍知道自己的身份。

人啊，一旦有了心之所向，连远远观望都变得小心翼翼，说到底还是少了一个能够靠近的身份。她很清楚，他于她是一个几乎不可能的人。尽管如此，她依旧不舍得退后一步。

“你要见命师，我帮你便是。”池暮一字一句，毫无起伏。

石青雨笑了，快步上前拉起她的手，顺势撩起她的下巴，凑近一看，脸上的笑容凝固。

命师一定说了她很多好话，不然母亲是不会让她过门的。

石青雨并不想承认，池暮的容貌让人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