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兹亦对池暮的回忆渐渐清晰起来。

那晚张舍带着她，百般呵护，不给旁人一点靠近的机会。而自己堂堂太傅长子主动示好却吃了一鼻子灰，之后还真的去打听过她，而今知道她并非什么名门之后，不过是自己未来老丈人的一个区区妾室，真是可笑！

“原来如此……哈哈哈！”李兹亦大笑，“姑娘今年多大了？日后我也要随青雨叫你一声小娘了？”

石青雨正要反驳，李兹亦一个使力又把她往后拉去。围观的人完全不担心事态严重，还有个别胆大的在煽风点火。

“李大人也真是的，误把自己未来小娘当成侍女调戏了。”韦氏高声道。

此话不过是想博众人一笑，但全场反而安静了下来，很快韦氏发现了不对劲，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他身后，包括李兹亦。

回头一看，果然。

张舍不知什么时候来的，一步一步，经过所有人停在池暮身边。

“许久不见，近来可好？”他侧头，看她。

“将军何时来的？我等——”韦氏全力挽回局面。

“有空吗？陪我走走。”张舍从始至终，只在看她。

“好啊。”

石青雨看着他们，心中羡慕又酸涩。而自己身旁的那位面色不善，忽而拦在他们面前，对张舍道：“将军不会不知道她是何人吧？”

“她是石府妾室，还假装认错路撩拨我们李大人呢！”有人附和李兹亦。

张舍看向那人，“是吗？”

“可不是嘛！”那人得意又无脑，还不忘戳了戳李兹亦，“李大人你说是不是！”

张舍把池暮挡在自己身侧，语调慢慢：“李大人整日被些酒肉朋友围着转，是不是就飘忽起来了？忘记上次的教训了？”

众人又看向李兹亦，好奇什么样的教训让这位李大人如此忌惮。李兹亦没说话，张舍眼中的冷意透着危险，让他不敢轻易触动。

————

离开别院，二人泛舟于湖中，蓝天碧草，细鱼飞鸟，怎么看都是一副惬意风光。划过一处窄道，两边茂林于水石间，头顶一片阴凉，很是舒服。张舍停了下来，小舟随着水波微微摆动，池暮的心也跟着晃动起来。

“没有提及我是石府姬妾，并非故意。”池暮开口。

“不碍事。”张舍眼里有光，嘴角含笑。

池暮被看得发慌，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但又不想错过任何机会。

“刚下早朝？”

“嗯。”

“近来可忙？”

“还行吧。”

“庄厚还好吗？”问完也知道自己扯远了。

张舍反问，“那你呢？可还好？”

“挺好的。”身上的余毒应该是解了，逃出石府也在谋划中，小尤也自由了……

“被石之信当作药引也挺好的？”张舍抬眸。

“你……知道？”池暮错愕。

张舍起身撩开她衣袖，纤细白皙的小臂上几道刀疤格外刺眼，他眼中的不悦也随之加深。

“这就是石之信娶你的目的？”

“原来你早就知道。”知道她是冲喜的姬妾，是给石之信续命的药引。

张舍只是静静看她，她却有种说不出的憋屈。

“为何不拆穿我？”任由着我费尽心思地遮遮掩掩！

没有得到他的回答，她更加委屈，直到红了眼眶，湿了眼角，他才缓缓开口。

“想见你。”

张舍对上她双眸，异常认真：“想见你，所以你说什么便是什么。”

池暮愣住，半天没反应过来。直到他慢慢凑近，二人鼻尖快要相碰时，她不自觉往后缩了缩。张舍停下叹气，“看来是我想多了。”

池暮没再多想，闭上眼便往前凑，贴上他的唇，感受着他的气息，小心翼翼。张舍的气息往后绕，掠过她的耳垂，轻柔的声音在她耳边回荡，“这回想好了？”

池暮别过脸，双颊绯红，早已分不清东南西北。

“可我是石府姬妾”

“没过门不作数。”

“你不介意？”

“这年头谁没个婚约傍身？”

“意思说你也有？”池暮意外。

“婚约是王上私下提起的，我接受不来就只好离远点了。”张舍轻揽住她，“要不然你以为我边关六载是白去的？”

池暮笑嘻嘻，“王上赐的美人都不要？”

“确实是个美人。”

她的笑僵硬，“那你还不要？”

“谁让我眼高于顶。”

池暮把头埋在他怀里笑出了声，良久，她还是不确定。

“为何喜欢我。”

“你生得好看。”

“除此之外呢？”

“暂时没有。”

“谁说的，我起码还能用来炼药。”池暮迫切地更正自己并非一无所长，但张舍似乎介意她这么说，直接堵住她的嘴，捏住她下巴顺势咬了一口。

“等着，我会带你离开。”他在她耳边，一字一句。

她记得甄游也曾如此说过，但此刻她毫不怀疑。

池暮看了看天色，有些不舍，“得回去了，石青雨不会等我太久的。”张舍慢慢往回划，此时的风比来时更凉了些，他脱下外衣披在池暮身上，看着纤瘦身躯撑着自己宽大的衣衫，顿时心满意足。

若不是为了确认那两人是分是合，石青雨断然不会眼巴巴地在马车上候着。待看着二人走来，内心的不甘与酸涩翻涌而来，直至池暮上车，她脸上的别扭依然明显。

“你们没可能在一起的！就算我爹放过你，张舍愿娶你做妾，王上也会不答应的。”石青雨大声强调，又更像是在说给自己听的。

“嗯。”池暮点头，心神显然不在此处。

“那你们还……”笑成那样！

“石青雨，你一个待嫁姑娘是在吃醋吗？”

石青雨一怔，大怒：“池暮！快要做我小娘的人好意思说我！”

过了很久，她问池暮，“你想要的答案，得到了？”

看到池暮点点头，她自己也笑了笑，“今日我也有了答案，往后不必心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