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梅青闷闷不乐地在前面走着,池暮跟在后头默不作声。廖梅青回头看她,她歪着头,眼中藏有话。
“梅姐姐走这么快可有听到方才张姨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廖梅青还是忧郁神情,但明显在等池暮的下文。
池暮上了马车,手撑着下巴,含笑而语。
“反正梅姐姐都要回府了,知道沈医师的去向也是无用。”
廖梅青立刻跳了起来,无奈马车空间有限,头顶到车棚后又坐回原处,眼中满是期待:“他去了哪?可在城内?我们去找他吧!”
池暮双肩往后靠,报了个地方给车夫。
“苍芜山?”廖梅青反复念了几遍,“以前没见他去过。”
池暮隐隐一笑,“那还不是为了给你配药。”
廖梅青垂头羞涩,眼中的开怀不言而喻。
苍芜山在城郊,马车只能停在山脚,二人看着曲曲折折的山路有些犹豫。池暮来了一句,“你说沈医师看不见怎么爬上去的?”廖梅青听了后二话不说拔腿就走。上山前池暮给了车夫额外的碎银,让他在山下等候并且保密此事。
除了山路崎岖,路上的风光还是宜人的。大自然赋予了山林生命,而山林给了采药人无尽的宝藏,她们看到很多稀奇草木却又叫不出名字,这时候廖梅青一定会得意地重复:要是沈慈在的话,一眼就知道这些的功效是什么。
池暮安静地听着没有丝毫不耐,大概是太喜欢一个人,以至于这个人变得无所不能。
上山的路只有一条,即使她们爬山的速度不快,也不会与沈慈错过。由于入冬,到了晌午日光也是暖暖的,加上山中大树林荫,置身其中甚是舒服。
看到山路旁有一条脚印延伸出去,池暮提醒道,“会不会是沈医师?”
廖梅青仔细看了片刻,“不是,他虽不魁梧,但这脚印也太娇小了。”
“会不会是……陪他一起来的人?”这个猜测不无道理,沈慈靠自己爬山,几乎不可能。
“女人?”说完廖梅青皱眉,随后重重叹气,“几年不见他的桃花真是旺得很呐。”
池暮赶紧添油加醋,“果然是今时不同往日,你要是争取一番,也不见得沈医师会选你呢……”
“阿暮你怎么说话的!”廖梅青有些不服气,“他值得更好的人。”
“梅姐姐如何确保那些人会永远对沈慈好?与其把希望寄予在别人身上,不如给自己一个机会,确保万无一失。”池暮一边喘气,一边用力爬。
廖梅青看着这一路脚印,静静思考。片刻才抬头,“你该不会想框我跟你一起逃走吧!”说完她顺着脚印往树丛中走去。
池暮和颜悦色地跟了上去,也许是当局者迷,在她看来,廖梅青与石府的分离是迟早的事。
往里走不远脚印就消失了,又朝四周看了看并未发现人影,池暮转身之际看到一处较高的草丛间有动静,她给廖梅青使了使眼色,两人一起靠近。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白色背影,那人弓着身子像是在拔什么东西,看上去十分用力。池暮觉得有些眼熟,过去拍了拍他的背,随之就看到满头大汗的庄厚。
“阿暮你怎么来了!”庄厚因用力而憋得满脸通红,两边衣袖高高挽起,看到池暮时非常兴奋,终于在自己筋疲力竭之时,来了帮手!
“我们来找沈慈的。他人呢?”廖梅青问。
看到来的是两个人,庄厚更开心了,指了指不远处的大树,“在那儿喝茶呢!”
一颗大榕树下,沈慈铺了一方竹席,盘腿而坐,手中握着一盏圆口茶杯,真的只是在喝茶。廖梅青眼睛锃亮,朝他快步走去,庄厚赶紧拉住正要挪步的池暮,可怜兮兮,“阿暮你可不能走啊!沈慈的药还没采完呢!”
池暮最终还是没能狠下心,撸起衣袖跟他一起挖药。
“刚才路上的脚印是你的?”
“那是自然。”庄厚苦着脸,“沈慈一路在我背上指手画脚的。”
庄厚没想到沈慈所谓的帮忙是让他上山采药,亏他穿了一身白衣出门,现在大部分都变成灰色,幸好在经过泥泞的地方时他垫起脚走,不然鞋子早已面目全非。
池暮用小镰刀挖松周边的土壤,慢慢的把草药挖出。而庄厚贪快直接握紧草药的枝叶用力往外拉,手掌被划破了皮,池暮看不下去只好去帮他松土。
“那人是沈慈的相好?”庄厚下巴朝廖梅青指了指。
池暮抬头看向树下一同喝茶的两人,“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嘛。”把采好的草药放进竹篓,看了看天,看了看远处,最后瞟了一眼庄厚,故作不经意,“张舍呢?”
庄厚一个用力把草药拔出来,朝天大笑。
“我刚还想着你能憋多久才提张舍呢哈哈哈哈!”
池暮白了他一眼,继续松土。
“想他了?”庄厚往前几步蹲下来。
“想他了。”池暮抬眸,大方承认。
她眼中的纯粹看呆了庄厚,庄厚怅然若失,索性往后躺在草丛间长长叹气:“有情人果然都是成双成对的,连那瞎子也有人轮着陪。”
“庄公子一表人才真看不出是个孤家寡人呐。”池暮继续手上的活,神色打趣。
“在下心有所属,看不上其它的花花草草。”庄厚翻了个身,背上全是泥土。
“是哪家姑娘有如此福气?”
庄厚坐起,背对着她,淡淡语调却夹杂着陌落。
“她有福气被我看上,我却没这个运气陪在她身边。”
池暮顿了顿,平时嬉皮笑脸的庄厚严肃起来真是另一种感觉。她拍拍他,“别灰心,你看廖梅青一个嫁做人妇的还敢来招惹沈医师。”这话是从李婷婷那听来的,形容得非常贴切。
庄厚直起身扳,点了点头,回头看到池暮瞬间激动,“你没洗手就来拍我!”
“不瞒你说,你衣服比我手脏多了。”
庄厚哼了一声,随后绕回原来的话题。
“张舍回边关了。原本这话他想亲自跟你说的,但走得急,好些东西都没收拾就启程了。”
他回君合关了?池暮愕然,“有战事?”
庄厚摇摇头,“不知,他只说让你等他回来。”
离下月初一还有不到十日,从王都到君合关来回也要数日,她不曾怀疑张舍的承诺,却也不会干坐着等到婚期那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