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种低贱的东西，怎么能和我长得一样？”

昏暗不见一丝光的角落中，陆拾捂着自己的肚子缩在角落中，束着马尾的丝带早就不知掉到哪里去了，黑发拢着苍白的脸颊，偏偏一双唇艳的惊人，如同雨夜中独自盛开的玫瑰，带着病态的美感。

掉下来的时候穿着的衣裳早就被抽成了细布条，皮肉夹杂猩红的血迹翻了出来，血气翻涌，整个屋子都充斥着腥臭的味道。

陆拾盯着深吸一口气，十分沉醉的红衣魔，嘴角微微勾起。

果然有些事，是永远不会变的。

就算是他没有再以最优秀的登山成绩入门，没有再拜入那人面兽心的四长老门下，就算他躲过了那些明刀暗箭，最后还是被同样的人推到了这个鬼地方，遇到了这个喜好虐杀的魔——红烛。

陆拾的淡定似乎激化了红烛骨子里的残忍，他丢下手中满是倒刺的鞭子，手腕一转，一把精致的，手柄处还镶着一块巨大的红宝石小刀出来。

看着这把小刀，红烛的眼中多了点迷恋，蹲下身，细细抚摸着刀锋，“之前演的很不错啊……”

陆拾低着头，闻到自己身上传来的血腥味，看着衣服上和灰尘夹杂在一起的血块，眉头紧锁。

“真脏啊。”

不管是这辈子还是上辈子，这些东西好像一直都这么脏。这么脏的东西，不应该弄干净吗？

弄不干净的东西，不应该丢掉吗？

在这世间，他站在原地，扫视四周，全是脏的如同浓墨般的黑暗。他穿着白衣，想要一直干干净净的，但这墨色却容不下他，从脚边而起，与他爱的那一抹白争一方之地。

这世间，容不下他吗？

小刀划过他的头皮，一缕黑发簌簌落下，魔气顺着刀口从天灵盖而入，搅动着他的五脏。

陆拾将身体中游荡着的灵气收回丹田处，瞧吧，这世间，容不下一点清白。

没了阻碍，那一缕魔气更加猖狂，像是拿着一千把刀子在他体内不断捅进抽出，只叫人想要一头撞死在这。

似乎在印证着他的想法，一把小刀丢在了陆拾的面前。

陆拾抬起头，只见他已经斜斜靠在那边的椅子上，沾着血点的脸上挂着玩味的笑容，正掏出块帕子擦拭着手上的血迹。

可惜，这样的痛，他上辈子已经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

陆拾颤抖着手抓住了那把小刀，红烛坐直了身子，低下头饶有兴趣地看着他，原本他还以为这个人无趣的很，没想到拿回来玩这么久，居然一声都没吭，真挺有意思。

可是他最喜欢的，就是亲手将这些弱小又倔强的东西摧毁。

陆拾抬手擦去刀锋上的灰尘，撑着自己的膝盖，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红烛眼中的玩味越发重了，摸着自己的下巴，站了起来。

黑发掩盖下，是一张同平时一样笑着的脸，皮肉翻开的地方，丝丝黑气正往外冒着。

陆拾笑了，也许他本来就是这样一个人，也将这样一个人走下去，那又何必去强求什么正道？修魔而已，这世间有谁比他更懂？

看到陆拾身上的怪异，红烛脸上的笑却立刻消失了，鞭子重新出现在手中。

“你这种卑劣的东西，怎么敢走我们的道！”

他高高地举起自己的胳膊，银色的鞭子倒刺尖上附着这一层浓黑的魔气。

此刻的陆拾体内，却是翻云覆雨。

原本占据完全地位的灵气在察觉到魔气出现后，就察觉到了不妙，开始不安于丹田，主动向外游走，企图再次掌控局面。

而新生的魔气，却因为有了陆拾的支持，尤为张狂，遇到灵气就直接硬刚上去。

灵气和魔气在陆拾的体内不断破坏，又不断重建，直像是带着陆拾用各种死法，死了一遍又一遍。

红烛手中的鞭子高高举起，陆拾可以察觉到，如果现在这两股力量不能统一，那么等待他的只有一个结局。

他合上眼，时间似乎拖慢了无数倍，在神魂的监视下，鞭子慢慢下落，他甚至能看见那些倒刺上闪烁的星光。

“还是没办法吗？”

陆拾看着自己丹田处那九朵含苞欲放的金色莲花，这是筑基大成的标志，只要再给他点时间，这九朵金花就会完全开放，到时就是九颗金丹。

可惜，他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碎！”

金莲一朵朵破裂，每一次金莲的破裂，陆拾都像是被砸碎了骨头，再重新长出来，一遍一遍，死去活来，即便是已达巅峰的神魂都险些有碎裂的危险。

最后一朵了，陆拾顿了一下，就在此时，红烛的鞭子也终于落在了他的身上。

他踉跄向前冲了一步，跪倒在地。

体内的魔气虽然嚣张，却还没有扎下根，面对外来的入侵，虽然有所反抗，但却无济于事。

“玩啊！”红烛啐了一口，说着又举起的自己的胳膊，作势又要落下。

陆拾狠下心，最后一朵金莲花瓣纷纷落下。

他终于，还是要走上和她相反的路吗？

“轰”的一声，紧锁的屋门被踹开，光照了进来。

一个穿着黑衣服，长的有点丑的魔大步走了进来，红烛收回鞭子，扭身大喊，“谁？”

感受到那熟悉的灵魂波动，他停了下来，闭上眼，放心倒了下去。

还好，这个脏透了的世界，还有一个她。

看着黑暗角落中安然倒下的陆拾，夏又晴脸上的笑彻底消失了。

一开始她并不确定陆拾的方向，但是突然开始感觉到被鞭子抽的疼痛，疼的她差点当街哭了出来。

但也凭着这种感觉，她确定了大致的方向，然后接憧而来的是更加剧烈，和难以忍受的疼痛。

等她好不容易习惯了那种疼痛，爬起准备去找陆拾，一阵剧痛从腹部丹田处传来，差点疼的她变回了濯尘。

这样的疼痛，居然接连来了八次。

来不及思考，她只能施展最快的速度冲了过来，一踹开门，就瞧见了这样一幕。

“幸会。”她爹说过，要讲礼貌，夏又晴咬了一口果子，“你就叫我，阎王吧！”

“大胆——”

剑光闪过，红衣如同凋零的花瓣般翩翩落下。

夏又晴慢慢走到他的身边，蹲下身，点了点自己的唇，明明是张丑爆了的脸，却依旧让人舍不得挪开眼。

“你说，他得多疼啊！”

架起已然昏迷不醒的陆拾，夏又晴抬头看了眼外面的天，几股强大的魔力正朝他们而来，想来是她赶过来的时候，露了踪迹。

“麻烦了啊！”夏又晴皱着眉，抬腿往门外走，路过还没断气的红烛时，还记得踢了他一脚，“恰好”踢在了剑伤处，“多谢招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