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暮城外,几条弯弯曲曲的车辙前,停驻了一队人马。
他们血色红袍加身,胸前皆是挂着一根十字铁链,隐晦的强大气息从他们身上传出,神秘且纪律森严。
一队九人,型成列队。
为首的一位红袍,缓缓的褪下了兜帽,其下掩映的粗狂狰狞面容转瞬间暴露无遗。
他不修边幅,胡须扎拉,咧开腥臭的嘴,满嘴的金牙晃眼。
“墨家这主意打的可真好啊……你说是吧,孙副将?”
另一名红袍也褪下兜帽,是位精明干瘦的中年男子,他轻轻笑道:
“金鳄冕下说笑了,和他们的合作早已结束,城下的东西,他们不坑不响的拿走,确实不合规矩。”
说着,他望着远处的落日森林,又摇了摇头,
“俩仪眼没有异动,城下的东西或许还没有被拿走……”
“城下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金鳄斗罗凝声,呼吸急迫起来。
他是接了大供奉的指令,但却是一无所知,只知道那是关乎于神只的力量。
而且只有眼前这个孙副将知道一些隐秘。
“我是从那老头子的笔记中得知的……”孙淼沉声,似有些怨恨,“同样是弟子,凭什么传承全给了那张肖!凭什么!”
他沉寂片刻,缓了缓神,终于抛出了惊天大秘,
“俩仪眼自落日森林诞生便一直存在于世,却鲜有人知它真正的出处,不止是森林,连我们此时脚下所站立的城池都是它们的遗骸。”
“什么!你是说……”
金鳄斗罗金牙咧的直响,也无法平缓他此时的震撼。
“没错,此地正是冰火龙王的神陨之地!”
轰,脑中一阵嗡鸣。
金鳄斗罗瞬间怔住了,随后便是神情火热的狂喜。
其余众人也是呆若木鸡,嘴中不住的抽噎冷气。
但凡知道一些隐秘的,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神只遗骸!
冰火龙王那可是龙神座下的最强几大战将之一啊!
而且是上古的龙族,可不是现在这些血脉不纯的后裔,就算是如今的兽神帝天,在血脉上比之龙王也毫不够看。
更不要说战力了,远古年间魂兽自然是能成神的。
所以说,这冰火龙王,少说也是二级神只的灵蕴。
而现在他们的遗骸便在城下,怎么能不让他们动心呢?
“冰火俩仪眼是龙眼所汇,而城下是……龙心!”
孙淼再次语出惊人。
一众红袍便看着眼前的死城,顿时心头热切无比。
……
一处昏暗混沌的空间,茫茫无际的烟尘中,矗立着一座血红色的宝塔。
温尔的锦衣少年来到巨大的塔门前神情肃穆。
宁君逸深吸一口气,掌中沉浮巨力,终于缓缓将几百丈高的塔门开出了一条缝隙。
然而却也只是一条缝隙,便不能寸进分毫。
这时,他猛然朝天一声厉呵,
“剑来!”
下一刻,嗡鸣迭起。
一道神虹飞跃,陷落无际锋芒,自塔顶猝然垂落!
高掠而下,神光炽盛,只听得传来一阵神铁铿锵叠响。
塔门便是“轰”的一声,大开大半。
宁君逸找准时机,翻身而去,神光熄灭,一柄断剑入了他的袖袍。
昏黄摇曳的烛光,血色暗沉的台面,青桑古旧的墙石,即使已经不只一次见过,宁君逸还是唏嘘不已。
古朴的韵味煊赫着上古的斐然璀璨,岁月的变迁中,一切都在更迭。
而这里却贮藏着最为悠远的回忆……
俩根斑驳大柱,自下而承,贯穿塔身。
往上看,是不见底的墨色深渊。
柱上书道:
“魂起英雄冢,何处是吾乡?”
中间是鎏金溢彩的俩个大字——
魂塔!
宁君逸眸光颤动,不敢多看,心魂在这一刻都仿佛要被牵引出来。
他垂下头,走上一旁的旋梯,自此便要入了第一层。
等触碰到天花的墨色漩涡,宁君逸脑中一阵晕厥,等他再次回过神来时,周遭在一瞬间便换了景色。
沉寂一瞬,即使早有防备。
宁君逸还是踉跄的跪伏在地,迷蒙的白雾中,散着缕缕重气,只一缕便压的他骨络直响。
一双红眸在雾气中隐出,祂的轮廓慢慢现出,颅前的白玉象牙尤为扎眼,走一步,便是地动山摇的震动。
这是一头云雾缭绕的白象,或许叫祂“镇狱”魔神则更为贴切。
“人类!”
镇狱一声咆哮,如雷鸣滚滚。
宁君逸并没有惊讶,显然已经不只一次见面,便知道祂在打招呼。
走到前去,摩挲着祂的象牙,镇狱显得很是高兴。
这是祂和这个人类独特的打招呼的方式。
“你为何来此?”镇狱问道。
没有麻烦事,宁君逸很少进这座诡异的宝塔。
上次见面,还是几年前,宁君逸拿走了祂褪下的象牙,自此直到今天。
祂呆了无数的岁月,早就寂寞难堪了,遇到有人过来,镇狱便显得很是活络。
宁君逸也不含糊,直接说明来意。
这时,白象听过,便陷入了沉默,许久之后才是出声:
“你应该知道,我只是一缕残魂。如果出去,便是烟消云散。”
宁君逸颔首,只能表示遗憾。
魂塔镇压之魂,永世不得超生。
可镇狱都不能帮他,还有谁可以帮自己呢?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镇狱神杵困不了偃多久。
到那时,不仅他和剑斗罗要无,恐怕整片青州都会沦陷。
第一次,这个冷峻的少年,额角也泌出了些许汗珠。
“如果你不怕死的话,往上走吧……”似乎看出了他的执意,镇狱犹豫出声。
上面关着的那群家伙,可比他有能耐,又恐怖多了。
四层之上,甚至连祂也不敢轻易窥探。
不过如今这小子是塔主,那群家伙只要还忌惮那位,便不敢妄动。
宁君逸轻轻点头,算是听了镇狱的话。
如今他没有任何退路了……
袖袍中的断剑在颤鸣,宁君逸猛的一踏,毅然决然的上了旋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