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八点,皮卡车抵达红卫村。
陈家正在吃晚饭,得知陈尚东买回树苗都跑出来卸车。
“妹子,很晚就不回去了。走,去家里吃饭。”大伙忙着卸车,李芳抱着陈琴在路边热情招呼。
“大妈,我吃过饭了,家里小孩等得急,不能久待,下次专门来看你。这是陈老师的侄女吗?哟,好可爱啊,阿姨抱抱好吗?”
“她巴望不得呢,囡囡,叫阿姨。”
陈琴扑到宋爱萍怀里连呼阿姨,让宋爱萍很喜欢。
卸完车后,宋爱萍招呼一声连夜往回赶。
李芳凑到陈尚东面前嘀咕,“这姑娘真俊。”
“妈,你想什么呢?人家小孩是我学生。”
“用你说?妈早知道,”顿了顿,她直奔主题:“她有妹妹吗?”
陈尚东满头黑线地跑回屋里。
一家人重新上桌吃饭。
陈朝贵举杯饮尽,“这些树苗多少钱买的?”
“将近一千。”
“这么便宜?”
陈尚东笑笑。
“你不是去看看么?咋就买回来了?”陈尚荣问道。
“那还有啥犹豫的?”陈尚东呲溜一声抿下一口小酒,“那老板说了,明年就挂果,最少20块一斤的刺梨,是你你不干?”
何桂珍惊呼道:“妈呀,那么贵?那咱家两亩山地能结多少果?”
陈尚东笑道:“真要精细培植,亩产最少六百斤,咱家那块山地结个千把斤果很轻松。”
一席话说得全家喜气洋洋,一年的时间能入手两万块,这生意有什么做不得?
是夜,陈尚东在秋风习习中酣然入梦,梦里竟出现了娇羞难抑的宋爱萍,这让半夜醒来的陈老师大呼罪过羞愧无地。
第二日,陈家全体上山栽树,连何桂珍都带着陈琴上阵,水伯和左邻右舍也来帮忙,800株树苗临到下午就已全部栽完。
“东子,这刺梨咱小时候可没少生吃,栽它真能发财?”隔壁邻居问道。
“试试呗,当我给你们趟路了,成么?”
“成,真要销路好我也种这个,杉树成材太难等。”
陈尚东拉着父亲要交待日后的护理,被陈朝贵一顿怒怼:“我一农村人还要你来教?真是无稽之谈。种个树么,无非施肥浇水去草除虫,还有什么?大不了再修枝喽?行了,这些树苗今后交给我和你娘吧,反正船上人多不用我操心。”
陈尚东被唬得一愣一愣的,这套说辞可比郭老板专业多了,果然高手在民间啊。
回家稍歇,左右无事的陈尚东跟父母说要回去准备论文应付职称评级,父母听了急得不行,忙不迭地催他赶紧走人。
于是陈尚东肩背挎包坐火车回学校。
时值10月5日,已有很多老师回校。
李欣从宿舍出来,见到他后脸色通红,指了指肖龙进的屋子后跑出学校。
陈尚东不明就里,进宿舍拿水壶去接水烧好,再打开挎包拿出笔记本开机,隔壁传来的动静让他明白李欣羞从何来。
这个国庆节忒邪了!
不甘再去街上开房的陈尚东塞两坨棉花堵住耳朵,开始专心准备论文。
毕竟是省重点大学的才子,陈尚东略想想便确定了论文的标题,《论大学师范类语文教育与中学课改教育如何对接》。
从目前的实情来看,大学师范类语文教育与中学课改教育存在很大的脱节,甚至可以说是漠视,未能深入解剖中学课改教育内容,未能透彻知悉专业语文知识建设,使得刚从学校毕业的语文教师在很长的时间内不能迅速进入辅导老师的角色,教学质量不能迅速提高。
这方面陈尚东深有体会。
有鉴于此,他决心从语文课程的实际理念出发,以素质教育为核心,以创新型教学创造性学习为转型手段,深入浅出地阐述如何实现从知识导向转为创新能力引导,如何从团队建设、课程设置和课程教学等方面实现大学师范类语文教育与中学课改教育的全面对接。
不得不说,这个课题很宏伟很缥缈,成文难度很大,可他甘之如饴,就这么不停地思考、动笔、再修改,直到夜幕降临才去吃饭。
“眼镜,干嘛呢?”
“你这无情无义的家伙,又碰到了啥难题?上次我帮你你还没表示呢。”
陈尚东拿着手机尴尬道:“别这么说嘛老同学,总提表示伤感情。”
“不,不伤感情,一点都不。”张演进不为所动咬定目标不放松。
陈尚东见招拆招岔开话题,“有女孩子声音?你找女朋友了?”
“啥女朋友?我表妹好吧,姨父一家在这做客呢。”
“你姨父还在教委?”
“咋了?”张演进警惕起来,“你找他有事?”
“确实有事,”陈尚东坦白道:“我有篇论文......”
张演进打断道:“别,他只是个办事人员,那些期刊采编中心不甩起他的。其实你可以自己找中介啊,3万块一篇,刊发速度又快,你坐享其成不挺好?”
“你听我说完嘛。”
“你说。”
“我自己写,不用写作指导不用文字编辑更不用格式修改,只要他帮我代交,给点手续费,能行不?”
一般来说,论文投稿大致要经历收稿、寄审稿费、初审、数次返修、终审、外审、缴纳版面费,直至出刊,整个流程快则三月,慢则三年都是常事。
“这可以,手续费给个几百块就成,不过时间没那么快。”
“一千,40天搞定,能行不?”
“我问问,那你对我怎么表示......”
陈尚东断然道:“完事后我来省里任你宰割。”
“游戏和吃饭都行?”
“都行。”陈尚东捏紧发疼的胸口答道。
“大手笔啊,看来你这一级教师是手把手攥了。”
“不敢说手把手攥,尽力而为罢了,你呢?”
“我?看看明年有没有希望吧,主要我想评一级电竞运动员,哈哈。”
“那你慢慢等吧,或许我儿子能帮你。”
“哈哈,你小子嘴忒损了。”
挂断电话,陈尚东继续绞尽脑汁构思论文。
“陈老师,陈老师在吗?我打点开水。”
肖老师?陈尚东赶紧把笔记本界面切换到《寄生者》文档,想想不对,干脆按下“SLEEP”键让其休眠,然后拿本书去开门。
“干啥呢?这么久。”肖龙进进屋后狐疑地扫视桌上的两团棉花,“拿棉花作甚?”
“你说呢?不是你白日宣淫我用得上这玩意?”
肖龙进脸上一红去接水,“贼婆娘太懒了,水都没烧。哎,咱俩来一盘?”
“打水是假,想下棋是真吧?不了,我要看书。”
“看什么书这么大干劲?”肖龙进过去推开封面,“《文心》?怪不得你语文教得好,原来这么刻苦。”
“活到老学到老嘛,主席说的。”
肖龙进捧着水杯不经意地问道:“有人见你3号就回学校了,是真的?”
陈尚东盯着书本一本正经,“他八成是见鬼了,我今天才回来,大伙都看到的。”
肖龙进怏怏离开,“行,那你继续看书,我接着造人去。”
“麻烦你把棉花递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