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宁的要求让岑平哑然失笑。
“你们都想到一块去了。”岑平叹笑着摇头,“但其实胡四自祝妈妈案后一直被关于牢中,芙蕖也没来看过他,他是不可能知道芙蕖现在在哪的。”
万宁眉头微皱,问道:“是周提刑审问过胡四了吗?他对他动刑了?”
岑平愣了愣,道:“周提刑倒是想到过胡四,不过他也觉着胡四是不可能知道芙蕖在哪的,毕竟他一直在牢里关着呢。”
听岑平所言,轮到万宁愣了愣,问道:“那您食指我和谁想到一块去了?”
岑平这才知道万宁理解错了,哈哈笑道:“我说得那人不是周提刑,而是云郎君。他现在正在牢中见胡四呢。”
万宁眨眨眼,有些不好意思地呐呐说道:“原来是他呀。”
“宁儿,既然云郎君已去牢中审问胡四了,你就不要再去了吧。那监牢你也待过几日,可不是什么好地方。特别是关押死囚的牢房,更加阴森潮湿,不适合你去。”岑平心疼万宁,阻拦道。
万宁回想起前段时间的牢狱之灾,对那阴冷恐怖的监狱确实心有余悸,不过现在是去问案,不是去坐牢,她觉得自己还是能承受的。
“父亲不用担心,我只想问几个问题。正好现在云郎君也在那里,有他陪着,您可以放心。”万宁坚持要去。
岑平面露难色,但看万宁意志坚定,只得同意,但他提出陪着万宁一起去见胡四,万宁同意了。
死牢处于类似于地窖的地方,因常年不见阳光,里面确实充满了难闻的腐臭气味。
万宁觉得这是接近死亡的气味。
云千春此时正坐在牢外,隔着栅栏与胡四说话。
万宁借着地牢微弱昏暗的烛火,看到原先健壮结实的胡四此时已变得骨瘦如柴。他披头散发,胡子拉碴,目光呆滞,如同一条垂死的鱼躺在牢中。
云千春见万宁和岑平走了过来,起身相迎。然后将长凳移过去写,让万宁坐着。
万宁轻声谢过,却没有落座。
她低声问云千春问出些了什么,云千春摇头低语:“他什么都不肯说。”
万宁知道胡四年后就要问斩,此时肯定心如死灰,自然不会配合查案。
看着肮脏潮湿的地面,万宁忽然说道:“胡四,你想见芙蕖吗?”
胡四依然圆睁着他的双眼盯着牢顶,没有吭声。
万宁叹了口气道:“你对芙蕖痴心一片,活着你们是做不成夫妻了,死后倒是能在黄泉路上接伴而行!”
胡四盯着牢顶的目光猛地收了回来,眼珠子转向了万宁的方向。
虽然牢内光线极其昏暗,但万宁还是看到胡四原本毫无生气的双眸有了光芒,那是锋利地想要撕碎一切的锐光。
万宁毫不畏惧地回视着他,尖声说道:“你一定没想到芙蕖可能会比你早一步去地下等你吧?你丢她一个人在这世间面对那些豺狼虎豹,终害死了她,让她到地府与你团聚。”
胡四僵硬惨白的脸忽然涨得通红,他猛地站起身朝万宁扑了过来,瘦如骷髅的手指险些就要伸出栅栏抓到万宁的衣裳。
幸好死刑犯带着沉重脚镣,胡四又过于虚弱,以至于在冲过来的过程中就绊倒在地,吃了满嘴的稻草,喉咙发出嘶哑的低吼。
“你说什么?你在说什么?”许是太久没有说话了,胡四的声音如同地狱的鬼魅般阴沉沙哑,令人听不清。
万宁看着趴在地上嘶吼的胡四,心里头忽然就升起一阵悲凉。
胡四虽犯下了杀人重罪,但他对芙蕖也是真心,只可惜芙蕖这女人,纵是对她千般好,也敌不过一个利字。
她对这些人只有利用,怕是没丁点真心。
“她怎么死的?”胡四抬头,死死地盯着万宁,咬牙切齿问道。
万宁重重叹了口气,说道:“芙蕖自你被关押之后,便离了府自谋出路去了。她嫁给了一个开卤味铺子的莽夫,待她极差,平日里总是对她拳打脚踢,恶语相向。前几日还伙同两位狐朋狗友要将她卖进窑ZI,她誓死不从,被她的恶夫活活打死了。
她死后那男人还不肯给她安葬,裹了草席想要扔去乱葬岗喂野狗,幸好被人知晓报了官。
父亲知道死者是芙蕖后,念及主仆一场,不仅将那恶人收监关押,还买了棺木准备安葬芙蕖。
我今日过来一是想问问你芙蕖可有什么遗愿未了或是你们可愿共同安葬于某处,二来我想让你看看这些东西哪些是她生前所爱,这次也好带着下去。”
说着,万宁蹲下身子将那些个脂粉盒子从栅栏里扔过去,给胡四瞧瞧。
胡四先是失声大哭,过了一会竟自己安静了下来,拾过地上盒子看了看。
除了这一个,其它都是我送于她的,我想她应该喜欢。
万宁瞧去,正是画颜坊那个盒子被胡四扔于了一边。
“主君,四姑娘,小的反正也马上要被处于极刑了,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娶到芙蕖,还请旧主开恩,将我俩葬于五家坡乌口山下的那所茅草屋旁。
那个茅草屋是小的挤着休息时间自己搭的。偶有机会就带着芙蕖在那相会,那里有我们最快乐的日子,所以就把我们葬那吧。”
胡四说完这些,拣了其中一个盒子,握在手心中,捂在胸口痛哭流涕。
绝望的悲泣之声让在场几人动容。
万宁让衙差开了牢门,拿出了画颜铺子的香膏盒,然后悄然离去。
她本想在从胡四口中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后就告诉他真相,让他知道他深深爱慕着的女人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可看到胡四这般凄惨悲痛,万宁心软了。她忽然觉得就让胡四带着他与芙蕖是真心相爱的美梦离开这个世界吧,何苦在临死前还让他心碎痛苦呢。
万宁与云千春、岑平刚走出牢房,就听万宁对岑平道:“父亲可否安排几名衙差于我,我要去胡四说得茅草屋看看。”
岑平问道:“难道芙蕖会在那?”
万宁道:“很有可能,芙蕖若是一人并无其它地方可去,出城去又需客户证,她没有这些,怕是只能躲在偏僻之处避避风头。”
岑平闻言,马上安排人去查看,万宁和云千春也跟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