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手里的油纸袋往前递。
“晚前刚蒸的窝窝头,还偷着热乎劲,您别嫌弃。”
他脸挂着淡淡的笑,语气神似那天的贾婆婆。
秦淮茹眉头紧锁。
“非要这样吗?”
她话语里含着怨气。
那天的事完全是婆婆个人所为,打棒梗偷鸡之后,她根本就不想着再去招惹何家。
何雨宏噫了声。
“许您做初一,不许我做十五。”
“家里最近支出多,您且谅解,过年,过年一定尽量凑一份好点的。”
他话锋转得极快,大有与川剧变脸一争高下的意思。
秦淮茹脸一拉,伸手夺过那油纸袋,正要关门。
“哟,雨宏也在呐。”
一道熟悉有令人生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何雨宏松开手,让开身躯,回首一看。
正是许大茂!
他着一身崭新的棉衣棉裤,一手拎着一份量小得白布袋,一手拎着一份量大的黄布袋,手指还勾着一小块腊肉。
“嗬,您这是来送礼节?”
何雨宏笑问道。
许大茂笑着点头。
“要不说您能当后厨组长呢,这眼力劲,有一手。”
许大茂笑着伸出大拇指,话里夹枪带棒,暗暗有所指。
何雨宏笑着点点头。
“您夸奖。”
他扭头看了秦淮茹一眼。
“不打扰您二位,家里还有事,二位留步。”
他大步离开。
看着他的身影从过径门消失,许大茂脸的笑容瓦解,正要狠狠地啐一口痰,何雨宏由从过径门返回来。
这猝不及防!
许大茂表情连连变化,挤出笑容,刚酝酿出的浓痰又一口咽回去。
给他恶心的啊。
何雨宏眼喊揶揄地瞥了这货一眼,目光转向秦淮茹。
“秦姐,窝窝头干,您吃的时候就着水,别噎着再。”
他高声喊道,生怕院里的人听不见。
有什么的啊。
与其等许大茂添油加醋地到处谣传,不如他自己说出来。
秦淮茹脸色难堪点点头。
何雨宏离开。
这次,许大茂跟确认了下,看着何雨宏进了何雨柱的屋,他才变脸。
“呸!”
“等着!黄毛小子!”
嗯?黄毛?
内心狠狠地唾了几番何雨宏,许大茂神清气爽地转身,又换一张笑脸。
他看了眼秦淮茹手里的油纸袋,立刻皱眉。
“哟,合着这小子就送了一袋窝窝头做礼节啊?真特么够抠门的!”
这一嘴义愤填膺。
知道的知道他是变脸大师,不知道还以为他和贾家有什么关系呢。
秦淮茹翻了个白眼。
她实在心累,不愿再和这货啰嗦。
“你有事直说吧,许大茂。”
比起许大茂送的,她宁愿听着何雨宏那些扎耳的话,拿那点窝窝头。
她对许大茂的认知从没有变过,黄鼠狼是不会给鸡拜年的,拿他多少,必然要吐出多少,可能还得加倍!
许大茂露出委屈的表情。
“您看您这话说的,我次不说了吗?我和贾哥是铁瓷,帮济帮济寡嫂、侄儿怎么了?”
又是这一套冠冕堂皇。
秦淮茹轻叹了声,伸手就要关门。
“哎哎,秦姐,秦姐,您把东西收下再关门。”
许大茂连连把手里往门里塞。
秦淮茹一女人哪里争得过他,她又将门拉开。
“你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
瞧她这架势,不知道个所以然,估计是不会接下礼的。
许大茂无奈。
左右看了几眼,确认没人;往屋内看了两眼,确定那老货没偷听,他伏首过去。
“你先收下,等会你出院,我们院外聊。”
秦淮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想了很久,还是收下许大茂手里的东西。
许大茂笑了,像一个得意的恶魔。
……
近年关,厂里筹备职工年礼,事情极多,尤其是后厨!
领导的饭桌一日三餐基本没停过,频率比往常高出一倍!
一车间副主任也来求饭桌。
“言主任,从今天到放假前,每一天,饭桌都排得满满的,您要不问问李主任、张副厂长,看谁能不能让你一桌?”
何雨宏没好气道。
言红建讪讪一笑。
“您给通融,通融,安排一桌,安排一桌。”
何雨宏脱了棉衣,只穿着一件线衣,脖颈搭着一条毛巾,汗珠顺着额角下滑。
他捏起毛巾,擦了把汗。
如果可以,他真地想一口回绝这货。
都特么忙得双脚不沾地,还想再加!
“言主任,您得清楚,一旦开了您这个口子,后面一堆人会来找我,我们后厨不是铁人啊。”
他语气沉重地编了个理由。
言红建连连拍胸口。
“何组长,这您放心,我席面有李主任,而且就在放假前最后一天,您别担心,我不是大喇叭。”
他保证道。
何雨宏皱眉深思。
许久。
“行,您切记不要往外说。”
见他点头,言红建喜出望外,握住何雨宏的手,狠狠抖了抖。
“一定,一定。”
重新回到锅炉似的后厨,何雨宏擦了擦手,继续投入战斗。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腊月二十五,轧钢厂正式放假。
最后这天,刘岚不耐地站在厨台旁,眼巴巴地望着锅里的小炒肉。
这是道下帮菜,以辣味出众,何雨宏处理得极好,不油腻,肉片脆,香辣,近期受厂内领导爱。
刘岚一脸急色,厂里员工都已经放假回家,就她还得跟这儿伺候那帮子领导。
她想催促,却不敢说。
要是何雨柱或其他人,她还能提两句。
可对象是何雨宏的话,她多露一个眼神都得小心。
这厨房里,当何雨宏做菜,完全是暴君,除了何雨柱的面子,谁也不给,细节计较得曾差点让马华哭。
当当~
将最后一勺盛进瓷碟里,何雨宏放下铁勺。
刘岚将菜端走,一旁的马华立刻前,帮着清洗锅台。
何雨宏抹了把汗,走到一旁的灶台,端起瓷缸子,重重灌了两口。
何雨柱老炮儿似地看着他,眼含笑意。
“累吧?”
何雨宏呵了声。
“不累。”
他故意道。
这么些天连续作业,何雨宏几乎一人扛了厨房六成的出菜。
这具久经灵泉改造的身体,真有点吃不消。
“行啦,坐会儿,休息会我们就走,可算是结束了,这特么给劳资累的啊。”
老杨拉过一张凳子,让何雨宏坐下,感慨道。
收拾完锅台的马华擦了擦额头的,候在何雨宏身后。
何雨宏回首看了眼,看向何雨柱。
“哥,年后马华也能灶了吧?”
他问道。
马华眼睛一亮。
何雨柱审视着徒弟,嘴了咂了咂。
“他?且早呢。”
性子不磨够,想主灶?
马华失落。
“别急,小子,你师傅好些年才二把手。”
何雨住又跟了一句,让马华心里稍稍安慰。
喧闹散尽,烟火气消弭,几人停下交流,疲惫的身躯享受着这片刻的安宁。
突然,门外传来脚步声。
何雨宏睁眼。
“快快快,穿衣服走。”
他招呼众人时,自己已经套棉衣。
对他的话,几人深信不疑,七脚八慌地脱下围裙、套袖。
可,为时已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