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踉踉跄跄朝大皇嫂的府邸跑去,歌舞升平、鼓瑟吹笙的船舫仿佛消失一般,长河陷入死寂,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心头越发凝重。
我父皇曾经告诉我,在他那一辈,共有七位皇子争夺皇位,为了权势,自相残杀、骨肉分离简直就是家常便饭。
先皇狡诈,立储时故意冷落我父皇,转而对七皇叔和十四皇叔格外好,七皇叔便将十四叔看做对手,在中秋夜邀十四皇叔赏月,然后暗下杀手。
刚刚的黑衣人说我牙尖嘴利、废物点心倒颇像七皇兄的手法。七皇兄又素来与二皇兄交好,此时四皇兄回京,他们有所动作也是应该。
大皇嫂有孕,被父皇看重,他们要下手也有可能,只是但凡黑衣人留下蛛丝马迹,他们难辞其咎。
除非……他们已经选好了背锅的人。
脚下一阵,徐肖给我留下的几个禁卫跟着停下。
“你们来的时候可曾路过大皇子妃的府上?”
一个侍卫上前一步,“不曾。”
“那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还来救我。”
“这,是四殿下得了消息,说是十三殿下有难,让我们迅速赶过来。”
我只好再问,“宫中禁卫共有八队,除去三队留守后宫,驻守四门。应该还有四列才对。”
禁卫摇头,“二皇子邀四皇子、七皇子春水山狩猎,带走了四队。”
“那若是大皇子妃府中有事,此时可还有人去救援。”
禁卫沉默不语,半晌后,呐呐道“若真有事,外城的巡防恐还是能调用的,只是相距甚远,需要皇族调令。”
我将腰间的一枚滚龙环玉佩递给他,“你拿着这个,立即去调人,越快越好。如果他们敢推脱,就说有人谋害皇嗣,胆敢置身事外者,同谋逆罪,可诛杀。”
“是。”
我急匆匆跑了一路,路上月光碎裂,像是滴滴水晶泪。
我想,决不能让大皇嫂有事,大皇兄待我这样好,就算他不在,我也要守好他的家。
两盏茶后,我站在了大皇兄府外。
原本宾客盈门、灯火通明的深宅像是遭遇了洗劫,灯笼烂在地上,门前马车的有离去的杂乱痕迹。
迎风而开的朱红大门沉沉闭着,像是一直瞌眼的巨兽。
“殿下,有人来过。”
有人声音惊恐,我只目不转睛道“给我剑。”
我抬脚踹开大门,内心已经想好了无数个场景,是不是府上的人已经遭受了屠戮,大皇嫂还活着吧。
门吱哑一声,铺面而出浓烈的血腥味,紧接着便露出一座尸体堆积的山来。
我心头一凉,举目望去时,又恰好看到百十步外的游廊下,坐了个人。那人头发用青碧发带束了一半,余下的如倒泼浓墨,妥帖的散在肩头。
他斜靠在廊柱上,一只脚随意搭着,一只手执了个细颈白瓷壶,另一只手拿着银玉色的二杯,仰头饮酒时,青色长衫汇成夜色春雨,带出了桃花风流。
“你来了,十三殿下。”
沈鲤将手中的酒杯扬起,“怡翠楼,君子酒,吃一杯?”
“大皇嫂她……”
他将手中酒一口饮尽,拍着栏杆翻身而下,举着酒壶踱步而来,“幸好我来的及时,遇上这群人,顺手就收拾了。大皇子妃母子平安,在后头歇着呢。”
我略松了口气,想说谢谢,却被一只酒杯抵在唇上。
“上次救你,你也不说请我吃酒,今天我请你。”
酒杯里飘过一丝竹子的青涩味,怡翠楼,君子酒……
“你,你去过怡翠楼了?”
沈鲤斜我一眼,“那可不,还见到娇兰了。”
这些日子,我在大皇子妃府禁足,除了胡吃海喝,还做了一件正事,就是找到小顺子,让他给沈鲤递了个口信过去。
“小顺子说娇兰病重,我瞅着她又是擂台招亲,又是请人赎身,倒是生龙活虎的很。十三殿下,是故意诓我吗?”
我不诓你,你能去见她吗?
但我嘴上是不敢这么说的,只好装作不知情道“咦,娇兰姑娘擂台招亲,那你岂不是要落了下乘。”
“那可不,我根本就没上台。”沈鲤没好气道。
你没上台?娇兰就是为你准备的擂台赛,你说你没上台?
宣京城的人都知道,这个所谓的擂台赛无非是谁打到最后谁是新郎,或者是新娘内定一个人。沈鲤明明该是内定的人才是啊。
“那谁是最后的擂主?”我大感好奇,毕竟娇兰的名声大噪,前前后后有不少的达官贵人、将军世子为她赴汤蹈火,一掷千金。
沈鲤咬牙对着酒壶又灌了一大口道“是首辅府的人,好像叫郑末。”
“啥,郑,郑末?”
“你认识他?”沈鲤眼神一变,原本的风流不羁变成审视怀疑。
我立马摇头,“不认识不认识。”
又不解他既然如此在意娇兰的婚事,为何不直接上台,拿了擂主,娶了娇莺。
沈鲤注视我片刻,摇摇头,“我又不喜欢她,干嘛娶她。我只是不喜欢栽过的菜,被别人吃了。”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