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我打了个哈欠,又晕乎乎的睡了下去。
醒来时已经日上中天,潘煜兮正坐在床边冷着一张脸看着我,我看他脸色如此阴沉,正要开口,却发现头痛的要死。
昨晚的记忆此时全部充斥在脑海之中……我霎时就白了脸色,我看着潘煜兮问道:“昨……昨晚?”
“昨晚……”他蹙了蹙眉头:“你喝了很多酒,被掌门抱进屋子休息了。”
“呃……”由于现在我自己也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所以也不好直接说出来,我狐疑道:“没……没发生其他事吗?”
“没有啊……”他一脸茫然:“掌门嘱咐我照看好你就离开了,我守了你一晚上,你一直都睡得跟死猪一样沉啊!”
“……”我叹气:“我好歹是你师父啊……”
他白了我一眼:“嘁~”
我:“……”
若真的是一场梦,倒也没什么,不过虚惊一场,可若这不是梦……我揉着脸哀叹:“那简直夭寿啊!”
此后我看着酒就像见了什么豺狼虎豹般躲得远远的,果真是醉酒害人啊。
要是白扬晓得我喝醉了后是这个模样,还对他……
所以他绝对不能晓得,不然他非剥了我的皮不可。
一个不经意就会想起这事来,我只能一个劲儿安慰自己,这一定只是我的一个酒后胡梦。
我更害怕遇见白扬了,如今一看到我就会莫名其妙的心虚。
所以直到最后,我都没再陪他好好说过话。
如若我当初不那么……哪怕我当初主动一些,冲上去抱住他,说我喜欢他,那结局是不是也会比如今好呢?
可是当初我没有……
白扬此后也不再出现在桂苑外了,以往他总是会偷偷的站在桂苑外,痴痴站了半晌,最后独自离开。
我开始后悔自己对他说了那一番话,他也许……再不会来了,哪怕只是站在桂苑外面?
人其实就是这样,得到的时候总觉得不够好,希望得到更多。
所以当我得知他成为掌门时才会那般无缘由的恨他怨他;我怨他背弃了自己说过的话,毁了自己许下的诺言。
可当他成为掌门,再也不会那般待我时,我便慢慢变得卑微起来;一开始我希望一切能回到从前……
后来我盼着他可以对我多说几句话,再后来,我只奢望他能偶尔出现在桂苑外……我虽刻意躲着他,却还是会忍不住偷偷望望他的。可现在,就连看他出现在桂苑都变成空想了。
我坐在凉亭里看着桂苑外伤怀,潘煜兮端了盘枣糕过来,看我魂不守舍,他顺着我的视线望去。
秋风萧瑟,落叶纷飞,好一片悲凉场景。
“那个,以前掌门他……是如何待你?”他看似颇为勤学好问,不过这也太过勤学好问了点;可奈何这是个关于白扬的问题,而任何关于他的话题都能让我控制不住说很多话。
都是关于他的话。
我也不知为何我谈起他时,不论如今如何难过,只要和别人谈起以往时,我就会觉得自己心很暖。
“很好。”我顿了顿又补充道:“说不出来的好。”
我看着盘子里的枣糕,想到当初他蹑手蹑脚的将枣糕递给我的情景,心里瞬间又是百感交集。
说着放下了,却从没放下过,便是我这般模样吧?
之后我们也会偶尔偶遇一两次,后来我很知趣了,在远远看着他时便无声无息的避开。
直到寒风卷着风雪而来之季,我才又看到他,这一次他站在了桂苑外,看着我门前的桂树被一层层薄雪覆盖;彼时我和煜兮在屋子里围着火盆烤火,煜兮正看着书,而我看着窗外。
今年庭雁山下雪了,听庭雁山的师兄师姐们说,在这之前,庭雁山已经好几年没下过雪了。
我看着他站在外面,雪花落在衣衫之上,他却好似全无察觉一般伫立原地。
最后我还是没控制住自己,起身将煜兮的披风拿了出去。
白扬一直在雪地里低着头,见我开门时,才缓缓抬起。
“这么冷的天,你怎么不待在临仙楼里呢?”我站在门外对他说,其实我说出口的声音很小,所以我并不确定他有没有听见。
我向他走去,他的睫毛微颤了颤,上面的雪便融化开来,他抬起目光看我,闪闪躲躲半晌却是选择离开。
“把这个披上吧。”
“这个天容易着凉,你自己要多注意些,别在风雪里待太久。”我开口时便踮起脚自身后把披风为他披上;白扬终还是转身,目不转睛的看着我为披风系好了带子。
待我把披风整理妥帖后,才听到他他淡淡开口:“阿葵……我要下山一趟。”
“你是掌门啊,怎么这些事还要来与我说?”
他顺手紧了紧披风,看了我一眼,没说话。
“我先走了。”说完便转身打算离去。
“我送送你吧。”我知道我不该开口的,可我看他转身时却已经完全控制不住自己,我捏紧袖口,有些害怕他不答应又该如何……
“好。”
半晌后他清清淡淡的开口,允我送他回临仙楼。
一路上,我们一句话也没有说,我们明明都是活人,如今的气氛却冷的比死人还可怕。
我走在他身后,低着头看着雪地里他踩过的脚印,我顺着他的步子看上去。
自成了掌门后,他变得沉默许多了,徒增一份孤寂;就像我们一起离开庭雁山那日,我自山门转身,太阳的光辉洒在他身上,却化不开他那层凄凉。
看着他这幅模样,我鼻子也控制不住在泛酸……
幸而今天的寒风吹的凛冽,将我此刻不平静心跳声和情绪尽数埋没在风雪里。
直到临仙楼前,我们还是谁都没有开口。
“潘煜兮……怎么样?”我正打算离开的时候,白扬终于开了口,我想着或许是因为煜兮是潘家庄的人,他多关心一下也是没什么的。
“他身子天生不适合习武,习武不过能改善体质,论武艺并无突出;可身体上应也与常人无异。”
我说完看向他,似是踌躇了一会儿才又听见他说话:“你们相处这么久,你把他看成是你什么人?”
我一头雾水:“徒弟啊。”
“真的?没有其他?”他再问道,我有点奇怪:“你为什么……问我这些?”
他闻言不再开口,半晌后转身,一步步走入临仙楼:“没什么,你早些回去吧。”
“是。”
我低头应声,离开之前忍不住回头,看着他的身影被这座楼宇吞没,我心里有些怪,又说不出来。
第二日,雪下得越发大,我躲在山门前的竹林中,看着白扬带着几名弟子下了山。
“早些回来。”我凝望着风雪中那抹身影喃喃,其实我也知道只有我自己能听见。
当日,庭雁山便全部警戒起来,守山门的弟子多了数倍,就连山门平时温和近人的大黄狗也开始暴躁起来。
徐信已经回了楼尢,黄桥师伯又肩负整个庭雁山安危,李胤便暂时代白扬做了几日掌门。
我问他们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可是没人愿意告诉我为何突然这么做,好像整个庭雁山,只有我一个人被蒙在鼓里,什么也不知道。
可我觉得心里十分不安,但我又多么希望这只是我觉得……
几日后我将白日自书阁挑选的书交给潘煜兮,送他离去后便回了屋子。
当夜,灵渡潜进了庭雁山……又进了我的屋子。果然那些警戒对他而言是没什么作用的。
我醒来时他正坐在床边用他的头发扫着我的脸,我也是被他活生生扰醒的。
“阿葵。”见我醒来,他笑道:“许久不见,你变得更漂亮了。”
我见是他,下意识的一掌便朝他袭去……奈何我们之间差的太多,不多时他便将我紧紧桎梏住,推倒在了榻上。
“灵渡!你到底要干什么?”他把我双手握的跟紧,我拼尽力气也挣扎不脱。
他对我笑,什么话也没说;幸好,也什么都没做。
“你先放开我!”我不死心的又挣扎几下,纯属无用,我瞪着他道:“你再不放我叫人了……”
话还没来得及说完,我手臂传来一丝凉意,他撕碎了我的衣袖,吓得我惊呼出声。
“叫啊。”他看着我笑道:“你要是叫的话,我就把你就地解决了,让他们都冲进来看活春/宫。”
“你!”本来气势汹汹的我话没说完就对上他的红眸,我连忙示弱:“我不喊了。”
“唉……本还想……”他一副颇为遗憾的模样,看着我摇了摇头,最后开口时声音有些许无奈:“阿葵,你和我去黄泉渡吧。”
“为什么?”我很奇怪他为什么来问我这个问题,他明明清楚我绝对是不会跟他走的。
“他保护不了你。”灵渡松开我起身,背对着我时那幅面容被尽数淹没在黑暗之中:“现下庭雁山也要完了,所以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呢?”
“灵渡,你要对庭雁山做什么?”
“做什么?”他闻言轻轻笑了起来,让我觉得有些阴森可怖,我把师父赠我的匕首拿起,谨慎的看着他;他转过身来时,眼眸已经红的像地狱的修罗:“自然是灭了啊。”
“庭雁山现掌门白扬可是你的义弟!”我把匕首指准他,他笑着点点头:“是啊,可他不是下山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