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虽然隔得远，但是自己能够看到秦羡，她陪在殿下的身边，是离大公子最近的时候。

现在阴阳两隔，即便告诉秦羡了她又能够做什么？

马车慢吞吞的赶向刑场，顺着她们行驶的方向，天边的黑幕终于被太阳撕破，阳光落在地面。

点绛抬头看了一眼太阳升起的天空，今日是一个好日子，舒家大厦将倾的开始。

……

京兆尹跪在昭乾殿中，而站着的刑部尚书背后冷汗直流，贴身的里衣已经被打湿，他低着头，额头汗珠直流。

嘀嗒！

汗珠顺着脸颊滴落在地上。

“刑部尚书。”

陛下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官帽和额头接触的地方已经湿润。

“臣在。”

他声音有些哆嗦，战战兢兢的回应，不敢抬头看陛下的表情，他知道自己今日在劫难逃了。

“京兆尹所说可是事实？”

褚孟旭还真是没想到自己的朝堂之中，有人结党营私，而如今居然还敢换死囚，若是再发展下去，是不是就该谋逆了？

刑部尚书哆哆嗦嗦，磕磕巴巴的开口，“臣，臣，臣并非有意为之，陛下明鉴啊。”

“陛下！刑部尚书是不是有意为之，臣不得知。但在三司会审时刑部尚书多次因为私情包庇舒预，责问受害者。而如今舒预在刑部的监狱里越狱了，为什么至今一点消息都没有？”

京兆尹暗戳戳的补刀。

这波操作就是为了还击刑部尚书在三司会审的时候跟自己唱反调，当日不是仗着官大一级压死人在那里嚣张，今日我落井下石，十分爽快。

“陛下，臣冤枉啊。”

刑部尚书连忙喊冤，心中暗骂京兆尹，他今日真是被舒叶给害死了。

往日里，他和舒叶因为舒秉承的缘故，也算是好友。如今因着舒预的事情，把自己搭进去是真的不划算。

他战战兢兢的抬头，看见褚孟旭深渊一般的眸子，他终是承受不住这般压力，将一切和盘托出。

最后的结果理所当然的天子震怒，自己和舒叶双双被革职，然后舒预午时问斩。

早朝结束，京兆尹被陛下留了下来。昭乾殿的偏殿里，褚孟旭看着京兆尹直接开门见山，“是珩玦派人通知你的吧。”

京兆尹从容的点了点头，他为官多年，早已经明白不要和陛下撒谎的道理。因为你撒谎他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就会查，如果查出来不是你说的那样子，那你就是欺君之罪。

“珩玦长公主对这个案子十分，所以在得知这件事之后，就派人协助微臣一起捉拿舒预归案，也是为了替陛下分忧。”

听见京兆尹替珩玦说话，他并不感到意外，毕竟上次京兆尹不也帮了珩玦一次。

他看向京兆尹，君王年轻的容颜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你与珩玦关系不错？”…

这话答好了安然无恙，答不好可就是结党营私了。

京兆尹一脸平静，他正视陛下的龙颜，“微臣不是查了一个书院学子的案子嘛，这长公主当时是被指控的凶手，微臣替长公主查明真相，证明了长公主的清白。”

“这才认识了，长公主感激微臣，这次才帮了微臣。若是有别的缘由，微臣就不知道了。”

他说的坦坦荡荡，毫不作伪。

任是褚孟旭也没看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他看了京兆尹半晌，最后哑然失笑。

“是了，珩玦这性子就是这样子的，你帮了她，她也会帮你。”

京兆尹拱了拱手说不敢，“这都是微臣份内的事，殿下也是为陛下分忧，顺手帮了微臣一把而已。”

他低着头，如今站在这偏殿之中，他还不知道陛下究竟有何目的，难道就为了问这一个问题？

他压下心底的疑惑，听见褚孟旭感叹着说了一句，“珩玦一直都是朕的好妹妹。”

珩玦替他争取了秦家的帮助和维护，再加上史家，所以他才能在先帝驾崩之后，以雷霆手段坐上皇位。

在秦史两家的扶持下，将这皇位坐稳，将那些意图叛乱的皇子火速镇压，彻底将这徽宁的江山牢牢抓在自己的手里。

阳光从半开的窗户中透了进来，洒在褚孟旭侧着的半张脸上，另一半脸藏在阴影下。

京兆尹附和着褚孟旭的话，可是过了一会儿。褚孟旭也没有说话，他沉默着，珩玦的确是他的好妹妹，可是秦寻瑶是吗？

褚孟旭头疼的挥了挥手，让京兆尹离开。

他一个人坐在偏殿的椅子上，任凭自己一半处在阳光之下，另一半藏匿在阴影之中。

舒家在朝堂之上结党营私，让朝廷格局错综复杂，自己花了好多时间才将舒秉承驱逐于朝堂之外。秦寻瑶回来以后，燕国和亲的麻烦被解决了，然后他看着他们斗法。

他一开始设想的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但是如今自己先动手替秦寻瑶解决了舒家，阻断了舒家的前程。

舒秉承在舒预这件事上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不仅舒叶被自己革职，舒闫雪也受到了牵连，舒家这次如此受挫，似乎已经在走向衰败。

这场鹬蚌相争，自己这个渔翁倒是做了一回工具。

罢了罢了，自己本就是是要解决舒家的，如今借着舒预的由头打压一下舒家也未尝不可。更何况舒预一案让自己找到了由头，革职了舒叶，也算是一件不小的收获。

顺便将舒秉承在朝堂之上藏匿了这么久的势力，也给找了出来解决掉了，也算是好事。

只是珩玦她会就这么放过舒家吗？

刑场上的百姓逐渐多了起来，他们成群结队的来，不多时就将这刑场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了。

舒预被捆着，嘴被塞了起来，他想要说话可是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嘟囔声。

舒预的眼神中满是惊恐，这里是刑场，他被抓住了，意味着他接下来的命运就是死亡。可是他还年轻，他还没有孩子，他不想死！

围绕着刑场的百姓都指着舒预说着他的罪行，一通臭骂铺头盖脸的朝着他而来。

此刻的他早已经丧失了那股子不可一世，现在他就是一个死囚，即将走向死亡。

他在人群之中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孔，是绿蚁！

她穿着一身白衣，一身刺痛人眼的白衣。但是舒预知道，绿蚁的这身白衣不是为自己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