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那个‘把姜槐变成姜愧’的心灵创伤,李祭私下里做过几个猜测。
基本上跑不了‘初入江湖,不幸翻车’的路数。
比如四处行侠仗义,结果发现杀错了好人。就很愧疚。
或者大难临头,丢下队友逃跑。也很愧疚。
再不然就是亲朋好友被她连累身死。愧疚。
不过这些好像都和她如今这个病情联系不到一块儿去。
“脏,脏话。求你……”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发声的姜愧,提出了一个让人忍不住掏耳朵,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的请求。
“为,为啥?”李祭今天是真的懵,“你当年到底遭遇啥了,我怎么感觉这剧情发展有点变态呢?”
如果只是从‘愧疚’这个角度思考,确实很难分析姜愧的心理变化。
她所愧对的不是别人,而是曾经那个意气风发、踌躇满志,并且冰清玉洁的姜槐。
落入贼手时,她本以为自己会找个机会自尽,守护清白之身。
她是真的没想到自己那么怕死。
为了活下来什么都肯做。
最后还为自己赚来了一个‘表现良好’的四字评价。
那个害了她的玉南水寨如今已经覆灭了。是被当朝皇后龙擒水龙娘娘代军剿灭的。
她是天下第一武人,即便如此也在剿灭水寨的过程中受了点伤。
据说是被刀刃划破衣袖,露出臂膀。在场贼人全都看到了娘娘的玉臂,这是滔天大罪,所以就一个活口没留,全都弄死了。
如果没有这么一档子事儿,姜愧可能还会有个习武练功的动力,寄希望有朝一日可以报仇雪恨。亲自抹平这份创伤。
现在可好,连生活意义都消失掉了。于是便彻底沉沦。
她厚着脸皮要求李祭说脏话,一来是想要继续压力疗法,再一个也希望有个人能够骂醒自己。
尽管这个过程可能会有些长。
李祭从她的眼神中读出了一丝决绝。
“你,你是认真的?你不是很害怕这个么?”
姜愧闭上眼睛,表示自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以开始了。
“那,那我试试……”李祭开始骂了,“你你你你,你个小笨猪?”
……
姜愧睁开眼睛,眼神里满是失望。
李祭汗了一个。
“怎么着骂你小笨猪还满足不了你是么?你这头MZ。”
这次可以了。
熟悉的红晕出现在她的脸颊,显然是骂到她心坎上了。
只是……
“怎么感觉有点不太对劲呢?真的是有点变态呀这个剧情……”
话聊工作持续了一个时辰。
随着治疗工作的深入,医生和病人的精神状态都变得非常不对劲。
等李祭走出姜愧房间时,他有些担心自己养成什么奇怪的怪癖。
“我今天第一次杀人,本来就挺难受的。又来个女疯子逼着我玩这个……”
日子是越来越难熬了。
不行,得找大小姐玩一会儿治愈一下。
刀花竹一早便在院子里等他,见他出来时一脸疲惫与痛苦,不由松了一口气。
“怎么样啊老爷。”她笑着打了个招呼,“治疗得如何,她那个毛病还好得了么?”
“悬。我是不抱啥太大希望,走一步看一步吧。”
说起走一步看一步,两人聊起了今日之事。
昌东华死了徒弟,按理说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可是杀人的汪玉已经死了,他想发泄怒火也没个地方。
最多也就是找一找龙胆馆弟子的麻烦。应该不会在暗中折腾宁府。
而且炼锋氏族赠剑的消息估计也快传开了,不知道事态会发展成什么样的。
宁大小姐听李祭聊过赠剑的话题。
她很想要上一柄炼锋宝刃,以至于有心与盐芋儿争上一争。
李祭奇道:“她们好像只赠剑。你个用刀的瞎参合什么。”
“怎么就不行啦。”宁花竹笑道:“老爷你喜欢吃鸡翅,难道我给你夹鸡腿你就不吃了吗?”
李祭把手放在她的腿上,笑道:“你夹的我肯定吃。别人夹的就未必了。”
对于刀和剑的选择,宁大小姐想得很开。
“兵器这种东西,多是一通百通。好多刀法都是从剑法演变过来的。”
一通百通?
李祭听到这个词时,突然想起一件事儿。
“我好像有一个很了不得的本事,被我彻底忘掉了!”
他说的便是从李捕头那里得到的‘灵性’,名叫‘百目开悟’。
是一种只用眼睛看就可以积攒经验值的强大技能。
将一项技能看个一百遍就必有收获。
对于这个能力,他之前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应用场景。
总不能让宁花竹表演一百遍王刀步武吧?那还不得把她给累死?
不过现在就没啥问题了。
李祭扯着嗓门对屋中吼道:“姜愧馆主,你来帮我个忙。我想学拟龙法!”
屋子里没人搭话。
过了一段时间,屋门被推开,姜愧缓缓走了出来。
依旧是那个面颊绯红低头看脚尖的状态。
却是有了一定行动能力,不再傻愣着了。
李祭向这样的她发号施令,“拟龙法最初级的龙爪变化之法,你现在能做吧?给我表演一下,一百遍。”
宁花竹拧着眉毛,与她家老爷耳语,“你这语气是不是不太对。人家好歹是客人。”
李祭摊手,“我这已经很客气了……”
在这小两口面前,姜愧拼尽全力说出一声‘遵命’。随后点亮血核,伸出双手,施展功法。
就是汪玉之前用过的那一招。
在气血与灵气的相互作用下,姜愧的双手发生变化,遍体生鳞,指尖锐利如刀。
这还没完。
李祭撸起人家姑娘的袖子,发现她整条小臂都铺满了鳞片。
这个范围比汪玉大得多,而且鳞片又密又厚,宛若甲胄。看起来只要有足够的气血加持,硬扛刀锋不在话下。
只是……
在查看她手臂时,李祭和宁花竹发现,这位漂亮大姑娘的体表伤口似乎有些多。
到处都是割伤疤痕。
两人都是玩刀的,比较懂行。一眼便看出疤痕有些古怪。
‘不像是与人交手受的伤。伤口深度过于一致了,像是刻意割出来的。’
‘又不像是自己割的。好多伤口角度自己割不来。’
这就很奇怪了。
难道她曾经受过什么人的严刑拷打?
李祭觉得自己似乎抓到了‘病根’。她的精神病可能就与这些伤口有关。
‘就是不知道伤口到底有多少。光看手臂就这么老些,衣服下面应该……’
衣服下面……
思念至此,再联想起她犯病时的种种特征。她当年究竟遭遇了什么,李祭心里已经有了个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