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相框掉在了地毯上,没有摔坏。
顾觉昭上前一步捡了起来,反着平放在了桌子上。
他回了庄园后,原本想先去处理一下湿透的身体的。
但透过窗户看到自己的书房正开着灯,显然是有人在里面。
这个时间必不可能是打扫的佣人。
于是他决定上来看看,没想到是苏素锦。
顾觉昭转了身,凑近她身旁。
片刻,带着微凉气息的声音响起。
“苏小姐,擅自闯入我的书房,鬼鬼祟祟的,这样不好吧?”
在此前,苏素锦在脑子里已经预演过一万遍见到顾觉昭时的反应。
但真正到这一刻,她反而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
有求于人,确实不好开口。
更何况,对面是顾觉昭。
垂眸之间,她发现了一个更严重的问题。
顾觉昭全身上下都湿透了,走过的地方,甚至滴落水痕,像是刚从水底爬出来一样。
“你……你衣服怎么湿成这样?你淋雨了?”
“嗯。”
湿哒哒的衣服裹在身上确实不好受,顾觉昭先解开了袖口,脱着西装外套。
果然,里面的白色衬衫也几近透明,没一处干的。
隐隐约约,能看出顾觉昭带着腹肌的完美身材。
但苏素锦却没注意,她的目光全被顾觉昭的右手吸引着。
他的手指白皙而又修长,一点点伤口也格外显眼。
更别说流血了。
像是一件完美无瑕的白玉瓷器有了裂口。
太过扎眼。
顾觉昭这个样子,苏素锦已经想到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脱口质问,“你手怎么了?你打架了吗?”
顾觉昭看了看自己的手。
确实有几道伤口。
苏素锦观察得也真仔细,连这点都不放过。
顾觉昭见破绽已漏,干脆承认。
“打了。”
苏素锦两道细眉皱在了一块,语气是格外的嫌弃。
“你幼不幼稚啊?到现在还打架?堂堂大总裁的,学地痞流氓吗?”
顾觉昭听着唠叨,想起了刚刚红毛那群人仓皇而逃的样子,不觉嘴角向上提了几分。
“总裁怎么了?总裁就不能打架了吗?那要是,他们欠打呢?”
这样子,活生生就是干坏事被发现后,还死鸭子嘴硬的学渣一样。
苏素锦不想和他争辩,她起了身,打算去拿药箱。
“我给你包扎一下。”
但被身后的男人立马拒绝。
“这点小伤口,哪有那么严重。倒是你,苏小姐,说说遇到什么大事,都得有求于我了?”
这话让苏素锦一愣。
原来顾觉昭早就看穿了。
苏素锦转身,对上他带着淡淡笑意的目光。
顾觉昭额发带着水汽,被他一股脑全部抹了上去。五官全然暴露在空气之中,是极具攻击力的俊美,丝毫没有狼狈的样子,甚至,更为吸引人。
而这样的皮囊背后,也具有过人的才华。
与一双,能时时刻刻看透自己的眼睛。
不愧是遭千万人追逐的男人。
既然话已至此,也没什么好兜弯子了。
苏素锦捏紧了手指,沉了一口气,说出了此行的目的。
“我是来向你借钱的。”
末了,她像是有一些心虚,加了一句事先准备好的理由。
“下个月是A城商会,我想买点包和衣服什么的,都是超季款,所以……”
顾觉昭默默听着,打开了抽屉,拿出一张卡,递了过来。
“拿去吧。”
苏素锦一直低着头,不敢看他。
听到顾觉昭的话后,猛然抬起。
她并没想到这么干脆。
感受到苏素锦愕然的目光,顾觉昭解释着,“这本来就是属于你的东西,我不过是替你保管了。钱自从三年前就是每月一百万,到现在,估计也不是个太小的数目,应该够了。”
他说的这张卡是……
从前那张。
从前,被自己拒绝过的那张卡。
苏素锦一时间不敢相信,没来得及接。
顾觉昭讶异,“怎么?觉得我在骗你?你可以去查一查数目和流水,我向来说到做到。”
当日自己冷声拒绝的景象还历历在目,没想到,迄今三年了。
他还在做这件事。
苏素锦心中溢满愧疚。
她吸了一口气,“不是的……我只是,没想到,你能一直……”
顾觉昭失笑。
但他还是有点不解的地方。
“怎么想到去那个商会了,你不是一直都不愿意掺和这些吗?”
这个商会每年举办一次,基本都是A城的商业巨鳄携家属参加。
商会提前一月会发放邀请函,顾觉昭肯定是少不掉的,他一直都是商会的中心人物。
只是苏素锦以往几年不给他好脸色,自然也从来不去。
顾觉昭向来独身前往。
今年苏素锦居然主动提出要去,他很意外。
实际上,苏素锦只是看到信箱里的邀请函,想找个理由罢了,并没有想这么多。
她现在感受到,一个谎要无数个谎来圆这句话实在是太对了。
“你……你管我为什么想去呢,邀请函都发来了,腿长在我身上,难不成你还绑着我不如我去吗?”
苏素锦咬咬牙,“你先去洗澡吧你,马上要发烧了都!”
这些话,也只有苏素锦的嘴巴说得出了,顾觉昭并不意外。
“拿了钱,就理直气壮了?你还真是白眼狼啊苏小姐。”
他打趣着。
苏素锦怕自己露馅,推着顾觉昭去洗澡。
“去去去,赶紧去。你记得手别蘸水啊,不然会疼的。”
谁知顾觉昭不肯走一步,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举起带着伤口的右手,摆出委屈的样子。
“我这不用右手怎么洗,不如……你帮我吧?苏小姐?”
这话含义显而易见。
苏素锦怒吼,“滚!”
*
顾觉昭澡洗得很快。
苏素锦说得没错,就算是这么细微的伤口,碰到热水也会疼。
疼得让他“嘶”了一声。
丝丝密密的痛感,像是蚂蚁啃食一样,通过神经传遍全身。
但他并不在意。
擦干后换上真丝睡衣的顾觉昭,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虽然此刻肉体舒适了一些,没有带着灰尘的粘腻感,但他的表情也没有一丁点欣然。
顾觉昭径直走到了房间里的酒柜处,拿出一瓶红酒,倒了一些在高脚杯里。
房间内洋溢着暖黄的灯光。
他一手端着杯子,走到了落地窗前。
外面夜色浓郁,雨已经下过了一遭,玻璃上生了一些水珠,拼凑出他的剪影。
顾觉昭仰头将酒一饮而尽。
从回自己房间开始,他就在想一个问题。
刚刚自己进入书房的时候,苏素锦正在拿着那相框仔细审视着,连开门声都忽视了。
相框里的照片有什么,顾觉昭比什么人都清楚。
难道说,她已经觉察到一些事情了吗?
毕竟,三年前的这场婚姻来得唐突又迅速。
像一个从天而降的铁笼,将她画地为牢。
这一切,从来就不是巧合。
顾觉昭捏紧了杯子。
“咚咚咚”。
三声敲门声不合时宜地传来,打扰了他的思绪。
顾觉昭转身去开门。
只开了一条缝的时候,苏素锦的声音就响起。
“我以为你在书房呢,刚刚去敲门都没有反应。看来你洗完澡了,没沾水吧?我帮你处理一下。”
她正端着一个铁盘,上面放着碘酒、纱布棉花什么的。
显然,是为他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