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苏素锦回到顾氏庄园后，整整一天，都没有说话，心情也不怎么好。

直到夜幕降临，属于顾觉昭的车引擎声从窗户外响起，传到她耳朵里的时候，苏素锦的双眸才有了一丝波动。

快入冬的城，昼夜温差大，为了保暖，也是缓和感冒的迹象，顾觉昭披了大衣，双排纽扣被他老老实实的系紧，生怕泄露分毫暖气。

但房内的空调是早早被开启了，让空气保持在令人舒适的26度左右。

顾觉昭解开扣子，又忍不住咳嗽几遭，怕动静太大，捂了嘴，朝餐厅走。

对于苏素锦来说，最近大半个月，顾觉昭回来吃晚饭的频率不是一般的高。

但她心中又隐隐约约知道为何。

当顾觉昭的身影出现在餐厅门口的时候，苏素锦不由自主多看了一眼。

“嚯，还好我走的早，不然饭赶不上新鲜的了。”

顾觉昭打趣着。

顾妈知道他嘴贫，白了一眼，“下次你要是说回来吃饭，就提前说一声。不然我们这动了筷子，还得你埋汰。”

顾觉昭接过佣人递来的碗筷，朝顾妈解释着，“我可没有您说的意思。您也知道我回来吃一次饭多不容易，对吧，妈？”

顾妈纵使嘴上厉害，心里还是惦念着顾觉昭的，挑了几样他爱吃的菜一并夹去。

“不容易？我看你挺容易的啊。这几天，听公司的人说，你做总裁的，时常翘班？”

顾妈虽然现下已不在公司任职，但也会定期查看财报，顺带问问自己儿子最近的工作情况。

显然，对顾觉昭的懈怠了如指掌。

见顾妈都这么提了，顾觉昭也不打算隐瞒，“嗯，最近有点事。”

说这话的时候，他望了望苏素锦。

顾妈了然于心。

毕竟历经过大风大浪，顾觉昭和苏素锦的一点点动向她都知晓，当然也知道顾觉昭最近对工作分心是为了什么。

但她还是多说了一句，“你也不是小孩子了，觉昭。有些事情，可比不上顾氏集团重要，孰轻孰重，你自己掂量。”

顾妈并不是恋爱脑的女人。

就是当年和顾丛德陷入热恋的时候，头脑也颇为清醒，明白事业第一。对于苏素锦，她虽然很喜欢，也想抱孙子，但不想看到顾觉昭为了感情上的事而对公司分心。

顾觉昭明白顾妈的意思。

到底是母子二人。

这是在警告他，不要为感情上头，冲动做事。

也是在提醒他，顾妈可有太多双眼睛盯着公司了，他也不能乱来。

顾觉昭嘴角挂了浅浅的笑，“我当然知晓，妈。”

他放下筷子，咽下口中的蔬菜，又喝了一口白开水漱了口，待口腔内再无异物，眼神清亮时，再度开了口，“我只是觉得，那些事，和集团一样重要。”

顾觉昭顿了顿，“都是值得我上心的事。我也明白精力有限，所以我会权衡好的。”

这些话，都被苏素锦默默听去。

她怎么可能再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吃盘中餐。

顾觉昭口中的“那些事”，分明就是在指自己。

除了她，顾觉昭最近还能再忙什么事呢？

从去城见江淮开始，再到回来三天两头的跑医院，最后，昨晚又抽空带她回了娘家，还在那留宿。

顾妈不可能不知道。

除非顾觉昭捂得严实的很。

但顾家上下，哪有一个善茬，顾妈只要想知道，就有千百种方法去调查取证。

从之前托顾觉昭给她那张卡开始，就可以看出来。

顾妈平时笑盈盈地，又对自己格外好，一心只想催着抱孙子的模样，不过是她为人小小的一部分而已。

如若真出事，或者自己孤立无援的时候，顾妈的选择，一定会保全整个顾氏集团的利益，而不是，选择她这个儿媳。

也没必要选择。

毕竟，自己只是她的儿媳。

何况，顾氏集团就是一手在她的帮衬下奠定了基础，又成长到今天这个样子。

所以，到头来，苏素锦觉得，这世上能够依靠的，除了自己之外，也只有顾觉昭了。

不仅是他说的话，还有他的心动，都能说明，顾觉昭安的什么“心思”。

苏素锦想起昨晚顾觉昭对自己的反应。

那可是实打实，无法否认的。

顾觉昭对她有欲望。

如同秋风扫落叶，又如同大火燎原，苏素锦感觉已经被顾觉昭的双眸吞噬。

转念一想，一个男人，用尽理由，拉下脸皮，只为和一个女人共睡一房，除了这种心思，还有什么呢？

说实话，苏素锦当时已经闭上了眼睛。

她不知道如何看向顾觉昭的双眼。

让人畏惧，却有致命的吸引力。

苏素锦是颤抖的，是僵硬的。

她只好闭上眼，试图逃避。

但苏素锦不知道的是，闭上眼后，置身黑暗，全身的感官将会越发敏感。

就是一股热气轻轻扑面而来都让她打了一个冷颤。

更别提顾觉昭身上的温度了。

那就是一块烙铁。

似要把她烧透，融化成灰，或者一滩铁水，再重新塑形，糅杂上独属于顾觉昭的味道。

苏素锦想逃。

却无处可逃。

她平躺着，身后只有柔软的席梦思。

配合上两个人的重量，深陷进去，宛如掉进开满馥郁玫瑰的陷阱。

周遭，是纷飞的蝴蝶。

交织，又缠绵。

黑暗之中，苏素锦似乎感觉到顾觉昭低了头，不断靠近。

就在他双唇即将触碰到苏素锦脖颈的时候，一切都停止了。

浓郁地混合着玫瑰味道的青松香气渐渐消散。

不知过了多久，苏素锦剧烈起伏的心跳才平静下来，她睁开双眼的时候，顾觉昭已经起身离开。

苏素锦支撑着坐起，揉了揉头发。

只有微皱的床单说明了刚刚发生的荒唐事。

就差一步……

就差一步，就会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但今天早上经过苏明浩的指点后，苏素锦又觉得自己错失了机会。

如果她仅存的价值，就是为顾觉昭生一个孩子的话如果只有生一个孩子的话，才能彻底撇清关系，卸下“重担”的话……

那她愿意赌一把。

把这个孩子当做最后的筹码，离开顾觉昭，离开顾家，离开这契约婚姻，去奔向自己渴望的自由的筹码。

饭桌上，来往欢欣。

苏素锦眸中却暗流涌动。

顾先生，离婚请签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