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素锦早就想到这一步。
但她并没有想到顾觉昭那么心急。
虽然这正是她所期盼发生的事情。
可如此急躁,苏素锦还不舒服。
她发出一声讥讽的嘲笑,“顾总忍不住了?”
顾觉昭勾起苏素锦的下巴,仔仔细细地凝视着,不放过每一寸肌肤。
二人离的距离几近,似乎细致入微的毛孔都要映入眼帘。
苏素锦的皮肤尤其好,吹弹可破,像是上等的瓷器。
顾觉昭的目光如同沾染了糖稀,黏腻甜蜜。
他轻启薄唇,慵懒承认,“对,我就是忍不住了。”
“你……”
苏素锦怒火四起。
但她又不能发作。
潜意识告诉她,这是一个相当恰当的机会。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顾觉昭的反应也似乎是信任了。
可苏素锦又怕自己太过主动让顾觉昭起疑心。
之前都一直是这样。
只要她贴上去,顾觉昭总会发现她的目的,然后冷着脸把她掰开。
或者,他干脆更主动点,让苏素锦自行惭愧羞耻地遁地逃走。
论不要脸,没人比得过顾觉昭。
但今时不同往日,苏素锦反思了自己的任务总是失败的原因。
那就是脸皮太薄。
和顾妈达成交易的那一刻,苏素锦就已经下定了决心。
这次无论怎样,她一定会厚脸皮如同顾觉昭,只要他不脸红,她永远都不会逃脱。
可道理是这么说的,决心是这么下的,真正到这一刻,苏素锦的心还是提到了嗓子眼。
她感觉天灵盖都要飞出蝴蝶来了。
一个一个展翅翱翔,甚至要冲上青天。
顾觉昭说完这句忍不住之后,就以极其缓慢的速度贴近苏素锦。
如同一场酷刑。
苏素锦正在和内心做斗争。
理智告诉她,不能反抗。
但她又明白,和顾觉昭感情并没有深厚到刻意做这种事的地步。
苏素锦很纠结。
她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双指紧紧攥起,指骨发白。
终于,在顾觉昭的双唇即将贴上她脖颈的那一刻,对方停下了动作。
接着,略带笑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又不断放大,冲进了苏素锦的脑海里,将其全然占据。
顾觉昭像是在自嘲,“我不是那种人,你放心好了。不过……”
他话头一转,“你明明可以推开我的,为什么不?”
苏素锦闻声睁开了双眼。
顾觉昭近在咫尺。
但他已经略微直立了身子,脸也和她离的没那么近了,中间夹杂着一段安全的间隙。
苏素锦才发现,在刚才动作发生的过程中,顾觉昭不知什么时候,松开了对她的钳制。
也就是说,她确实可以挣脱的。
可她没有。
顾觉昭双眼恢复清明,是前所未有的清醒,“你的表情,又让我看出来你很抗拒。夫人还真是矛盾。”
他下了床,赤脚踩在地板上,自己回了沙发。
“我……”苏素锦哑口无言。
顾觉昭说得都是对的。
她真的没有办法反驳。
难道说,事情真的要再度重演吗?
每一次,都做好了准备,但真正发生的时候,她总是漏了马脚。
刚好顾觉昭又观察的细致入微,屡屡发现。
苏素锦很挫败。
她预备开口,却被顾觉昭打断。
他身子已经陷在了沙发里,手捧着一本经济学的书籍,二郎腿微微翘起,垂落的丝质睡衣没有丝毫皱褶,柔软贴身。
“好了,以后不要装病了。如果再让我担心,我可指不定再对你做出什么惩罚。”
苏素锦哑然。
惩罚?
原来只是惩罚?
这算哪门的惩罚!
再说了,为什么要惩罚她?
苏素锦来了气,“我又没做错什么,你惩罚我干嘛?”
顾觉昭头也不抬,“你到底做没做错,自己心里有数。”
苏素锦撒气似得捶了捶被子。
被子是死物。
虽可以任由摆布,但始终让人不尽兴。
望着苏素锦一脸脾气无处撒的模样,顾觉昭居然觉察出了一丝可爱,明面上正在读书的他,嘴角浮现出一抹不太明显的笑容。
苏素锦不想再看见顾觉昭,就侧身躺着,脸朝着阳台的那一侧方向。
但她的注意力,还是放在背后的那个人身上。
房间里安静下来。
不时有顾觉昭翻书的声响。
他好像真的在看书。
以往这件事,只会发生在他的书房之中。
伴着一盏孤灯,顾觉昭可以一夜坐到天亮。
然而,现在自己就在身边。
苏素锦心中突然感觉异样。
或者说,有一些违和。
她渐渐发觉,顾觉昭的形象以及所作所为,好像慢慢与她期盼中的理想婚姻生活重叠了。
没有和顾觉昭结婚前的苏素锦,也没有特别大的追求,对于婚姻只想安安稳稳的过,柴米油盐酱醋茶。
在苏素锦的畅想里,就是和丈夫买一间不大不小的房子,再生个孩子,下班回来就做自己爱好的事情。
生活简单,惬意美好。
但之前嫁进顾家的三年里,苏素锦太多是一个人在房间里看天由亮到黑,再变亮。
佣人们在花园里忙碌,从春到冬,叶子落了三载,大雪也下了不少场。
可顾觉昭却没见过几面。
可以说,顾觉昭就是她做熟悉的陌生人。
可偏偏还要装出恩爱的样子。
所以,一旦要一起出席推托不掉的活动时,苏素锦都得被迫挽着顾觉昭的手臂。
她每次都要恶心地反胃。
但还是要挂着笑,和镜头以及前来恭维的每一个人打招呼。
顾觉昭又怎么会不知道她的想法?
对于他来说,冷漠就是最具有杀伤力的武器。
再加上他胡编乱造的强大能力。
每当顾觉昭对着旁人对他们如何恩爱的问题谈笑风生长篇大论的时候,苏素锦都得暗自掐他的胳膊。
一边递去一个眼刀。
似在恶狠狠夸耀:顾觉昭,你说的真好,生动形象,仿佛真实发生过!
顾觉昭总是大方接下,然后嘴角一勾,对苏素锦释放官方的笑容。
但只有苏素锦知道,那时候顾觉昭的目光总是没有感情的。
无论他再开心、愤怒,或是别的什么情绪,那双眸子总是像有一潭死水,一轮死月。
没有鱼儿水中游,也没有繁星天上挂。
他就是所有人口中,站在雪山上,无法轻易靠近,也不堕入凡尘的天神。
包括对她。
顾先生,离婚请签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