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当机身上浮到三千万尺高空的时候，苏素锦都忘不掉顾觉昭的话。

只因他说，“实际上，你也明白，离婚不是你我关系最残酷的结局。”

说到这，顾觉昭笑了一下。

淡淡地，从空气里弥漫开来，但因为实在太无力，没坚持几秒就被冲散了。

化在苏素锦的沉默之中。

“你可以逃，但根本不用离婚的方式，只要选择冷落、无视、不作为，基本就可以杀死我了。不是吗？”

顾觉昭用了一个“杀”字。

让苏素锦心惊肉跳。

她开始思考起顾觉昭为什么那天向她吐露心意。

真的是，喜欢到满出来了，不得不说吗？

苏素锦并不这样认为。

更确切来说，是顾觉昭感知到自己即将离去吧。

她在欺骗他。

苏素锦捏紧了手指。

“苏素锦，所以我想问问你的想法。”

路遇红灯，顾觉昭踩了刹车。

唐突到，如同他问出的问题。

“对于我的想法。”

城临水，四季的空气中，都有一股潮意。

到了冬季，这种潮意配合上寒流，就成了刺骨的冰冷。

刚下飞机，站在城的土地上时，苏素锦就冻地缩了脖子。

她没想到，寒潮随着她一起降临。

比天气预报提前了一天左右。

真是不凑巧。

苏素锦穿的不算多，下身一条牛仔裤，上面就是一件打底衫，外套呢子大衣。

基本抵抗不住冷空气的入侵。

苏素锦牙齿打颤，双手环抱胸前，试图给予自身一些温暖，但无事于补。

顾觉昭注意到了。

二话不说，脱下自己的西装上衣，给苏素锦披了上来。

属于他人的温暖让苏素锦的身体格外贪恋。

“多穿点。”顾觉昭揉了揉她的头。

一瞬间，苏素锦突然想到了一个词，宠溺。

这让她乱了马脚。

感情之中，最怕能体会到对方的真心，这也就罢了，苏素锦还觉得很受用。

“顾觉昭，你……”

阻止的话还未说出口，顾觉昭就率先堵住了她的嘴。

“你不是说，对我没有以前那么讨厌了吗？我寻思着，那就是也有喜欢上的可能性。”

是……是这样吗？

苏素锦脑子一片空白。

她才想起当时在车里和顾觉昭去吃饭的路上到底回答了什么。

“顾觉昭，以往我恨你，讨厌你都是真的。可是现在，我却不能百分百肯定地说出这些话了。对，我犹豫了。你做的事，我都看在眼里，也并不想让你的付出得不到回报。可是顾觉昭，你喜欢错人了。你但凡换天底下任何一个女孩子去喜欢，都不会这样的下场。”

顾觉昭听完之后，仅仅“嗯”了一声。

苏素锦的话，他怎么可能不明白？

只是控制不住罢了。

一旦听到她受伤、难过，就恨不得撇下任何事情，奔赴到苏素锦的身边。

心之所向，又怎么是他能操控得了的？

苏素锦咽了咽，叹了口气。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顾觉昭的举动所蕴含的意思她感知不到才奇怪吧？

更别说，那双清冷眸子里突兀的欲求。

苏素锦清清楚楚。

但她明白，就算顾觉昭再喜欢，这也是错误的感情。

不应该发生，也不能发生。

“所以，顾觉昭，你的示好成了我的困扰。我也不确定我会做出什么，如果伤害你的话……”

“我自愿的。”

顾觉昭一直紧闭着薄唇，直到苏素锦说出这话的时候，脱口而出。

“你只要知道，我对你的好，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苏素锦重重地吸了吸鼻子。

她也没预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顾觉昭，我们不是初高中的孩子，也不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没有在玩过家家。至于你的心甘情愿，在我看来，是对我情感的一种绑架。”

“那你呢？对我不是绑架？”

“我绑架你什么了？”

苏素锦认为顾觉昭不可理喻。

顾觉昭打了方向盘，“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你，还不让我对你好？你这不是绑架是什么？你要是不想让我对你好，就应该彻底消失在我的面前，让我见都见不到。”

苏素锦哑口无言。

面对顾觉昭的话，她真的反驳不了什么。

说来也可笑，三年婚姻的相处，两个人的关系都没有缓和一分。怎么最近不到几个月，顾觉昭就一口一个喜欢。

苏素锦还是想为自己辩解几句，“我不想消失吗？我当然想消失，是你，不让我消失。”

“那是你明白，一旦你消失了，我会全世界的找你。就算往下挖三米，都会把你找出来。”

顾觉昭说这话的时候，声线没有波动，像是不夹杂着任何个人情绪，仿佛是一个机器人。

也自然没有表演的痕迹。

苏素锦突然感知到，顾觉昭像是在提醒她什么。

自从那晚对顾妈的提点后，就一直在暗示。

难道说，顾觉昭发现了她的计划？

顾觉昭又强调一句，“我一定会找的。”

“所以……”车体漂亮地甩进了停车位，稳稳地停了下来，顾觉昭侧目，对视上苏素锦的双眼，“你最好不要玩消失。”

苏素锦咬紧了下唇。

顾觉昭一字一句都意在言外。

说他没有目的是不可能的。

到底是他发现了顾妈和自己的交易，还是仅凭直觉？

顾妈真实的计划又是什么？

为什么顾觉昭说连她都救不了自己？

苏素锦心中汹涌澎湃，但脸上也只能强装镇定，接下了顾觉昭打量的目光。

顾觉昭嘴角向上勾了勾，松了自己的安全带后，又探过来给苏素锦解。

这次，苏素锦没有惊讶，也没有反抗。

她知道顾觉昭认定的事情，无论用什么手段都会达到。

苏素锦纹丝不动，任凭顾觉昭处置。

顾觉昭也过分了点，身子近到二人的双唇都要擦过。

苏素锦的心七上八下，双瞳不由自主的放大。

但还是没有发生。

像是一种试探，无数次在苏素锦忍耐的边缘来回跳脱。

顾觉昭说的没错，要是苏素锦对他厌恶到无以复加，只会立即推开。

根本不会留下试探的余地。

至于苏素锦为什么不推，自然有她的打算。

可以确信的是，其中一条，必然是对顾觉昭没有那么讨厌。

顾觉昭精明的很，正是抓住了这一点，缓慢又有效的，对苏素锦进行亲密测验。

只要次数多了，始终能脱敏。

原以为苏素锦的闪躲只是惧怕，但顾觉昭真正靠近的时候，又在她眼里发现了不一样的东西。

那就是，克制。

顾先生，离婚请签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