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泽会出现在这里,凌征可以推算出来原因。
可是这个小兵会出现在这里,又是什么情况?
这个人不是跟着威猛大汉一起参与了劫牢行动的吗?为什么还会跟着欧阳泽一起回到军营?这个小兵似乎没有欧阳泽那样好的演技,在与凌征目光对视时,轻轻抿了一下嘴唇。
凌征反而怕他露出破绽,赶紧不动声色地将视线转移开去。
小兵能以这样的方式与欧阳泽一并进来躲藏,肯定也是顶替了别人的身份,说明他本身的身份也不会低。
难道他就是那个与欧阳泽密切、与凌小鱼有交集的人?但凌征已经算是见过这个小兵两回了,依然没有任何记忆点触发出来。
“恐怕,只有另想办法解决眼下的局面了。”
看到凌征在人群中左看右看,却一直没有什么表示,袁成不免有烦闷。
站起来走了两步,又再坐下。
无论多么烦闷,袁成现在也只有暂时压住,等着凌征辨认的结果。
不过出乎他意料的是,凌征很快就带给了他结果。
走到袁成面前,凌征神色平静道:“小的无法从这些人中辨认出劫匪乱党,甘愿领罪受罚。”
袁成不由一愣,盯着凌征,缓缓道:“除了这些人,外面还有一百一十三个,你这么快就放弃了?”
在袁成看来,就算这个狱卒真的找不到人,为了逃避责罚,也应该多磨叽一阵,甚至还要装模作样指认两个疑似嫌犯出来才是。
毕竟自己已经有言在先,欺妄之罪,可是要割舌挖眼断手断脚。
这个狱卒武力不弱,也不像是蠢钝之人,这么干干脆脆就认罚,不太合理呢?
凌征却轻轻点点头,“其他人,也不必看了。”
“小的在大牢中所看到劫牢的人,一个也没有在这里。”
袁成眼神渐渐变冷:“既然这样,那就只能怪你命不好了。”
凌征却又道:“但是,小的刚才想明白了一件事,劫匪并非只有一批人,而是两批人。”
袁成的眼神忽地一闪,道:“怎么说?”
凌征道:“小的在大牢中看到的劫匪中,有一个高大威猛的汉子。”
“那个汉子非常打眼,一看就让人很难忘记。”
“刚才小的在这些人里看了一圈,那个大汉并没有在这八十三个人当中。”
“所以小的大胆推测,对方其实有两批人,大汉带着一批负责劫狱,另外还有一批负责转移人犯。”
“而劫狱的那帮人,可能还会故意假装暴露,吸引搜捕官兵的注意。”
凌征又凭着记忆,描述出了当时在大牢外与他交手的几个劫匪的外貌特点。
“如果左帐先锋营有消息传来,里面有提到那个威猛汉子与这几个人,那应该就能证实小的推想是正确的。”
那些人既然是打定主意要当吸引火力的炮灰,就一定希望袁成把他们当作是真正的劫匪,以最大程度保证欧阳泽和那个小兵的安全。
凌征直接坐实他们的劫匪身份,于他们而言,非但不是坏事,恰恰是好事。
袁成立即问向身边的亲随,“左帐先锋营那边,有没有新的消息传过来?”
亲随赶忙拿出一份军报,送到他面前,低声道:“刚刚传来一会儿,因为大人在忙这边的事,还未来得及呈上。”
袁成打开军报,看了一会儿,脸上的神色忽然变得复杂起来。
放下军报,袁成抬眼看着凌征,凝神不语。
凌征一见袁成这架势,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表面上依然作出淡然之色道:“所以,小的在大牢中所见到的劫匪,并没有在这里。”
“这里的人,小的确实也一个也不认识,先前胡乱猜度确实有失,只能请大人降罪责罚。”
凌征突然放弃指认,故意拿出甘愿领罪的模样,无非是激起袁成的好奇心。
对方一定会追问原因,凌征便可借机说出自己的推论,把袁成引向另一个方向。
听到凌征的话,袁成没有立即回答,只用一根食指在案几上轻轻叩击。
这个狱卒是从通和县过来的,县衙里都没有什么熟人,更不要说这军营之中了。
所以,他不可能提前知道县城那边才刚刚发生的事情,更不可能知晓连袁成都还没有看过的军报内容。
但李子清的军报上,确实提到了凌征说的那些人,并且现在都还在追捕当中。
从描述来看,与凌征所言差别是有,但大致相同。
这个狱卒能在远离县城的军营里,把细节推断得如此准确,只能说明,他确实没有信口胡说。
这让袁成又不免对他高看了一点。
过了一会儿,袁成才开口道:“罪责之事,先放一边。”
“我再问你一个问题,你觉得,另一帮协助逃脱的乱党和那个人犯,现在又在何处?”
凌征心中暗自一松。
袁成这么说,那就代表他已经认可了自己的思路。
那凌征就能进一步引导对方,去发现乱党的“阴谋”。
略一沉吟,凌征回答道:“根据时间来看,从大牢失守到左帐先锋营进城布防,时间并不长。”
“而且从对方刻意穿着骁骑营军服这一点来看,是想把所有人的注意力转移到骁骑营这边,掩盖他们真实的意图。”
袁成哦了一声,看着面前的七十三个军士,眉头却一下皱起。
“这些人既然出过营,也有可能与对方接头,转移人犯。”
“说不定,人犯也可能现在就在军营中躲藏。”
凌征点头道:“大人的推测,非常有道理。”
“但小的认为,对方根本没有必要再冒这么大的凶险来做这种事情。”
袁成目光闪动,问道:“为什么?”
凌征道:“对方既然故意把大家的注意力转移到骁骑营,那么骁骑营必然会变成重点排查区域,这时他们再藏到军营中,岂不是相当于自投罗网?”
袁成想了一下,这样分析,也不是没有道理。
凌征又道:“而且,小的还注意到另一件事。”
从怀里取出一张画像,放在袁成的面前。
这张画像,是王世风交出来的,上面画的,正是“欧阳泽”。
此前凌征并不知道宋瞎子就是欧阳泽,所以没有觉得画像有什么不妥。
最多觉得此人可能精通易容改扮之术,所以才与画上不像。
但自从知道宋瞎子就是欧阳泽之后,凌征立即发现这画像上的问题来。
因为这张画像,完完全全与欧阳泽一点都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