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菩萨和佛不能乱拜,路边那些草头神像就更不能乱拜,因为你不知道眼下供奉的到底是谁。
再比如常跑南洋的潮汕渔民们,有供疫鬼或者烧火船送瘟神的习俗,主要是由于南洋气候湿热多雨,早期华人移民多有不服水土而染病身亡的,所以会流传下来这种习俗。
可是潮汕渔民祭祀疫鬼瘟神是为了免祸,在祭祀过程中有纕福驱鬼逐疫的程序,大体意思是在问:“疫鬼瘟神你们吃饱了没有,如果吃饱了就赶紧滚蛋,别在这里惹事!”
如果外人不按程序规矩,上去胡乱祭拜一通,那么很可能让疫鬼瘟神们误以为你要请它们回家做客,如此一来会有什么后果,自己好好去想吧。
反正小爷绝不会拜你这种无名无姓的草头神。“唔呀,那边的扁厮听着,速速还俺的钱来。”
我刚俯身想去捡拾那枚一元硬币,谁知身背后的肖萦凌一看见这尊路边的造像,竟然就像大白天见到鬼魅一般,一把拉住我的胳膊,拼命地摇头,坚决不同意我捡拾地上的硬币。
无论我问什么话,她都咬紧牙关一个字儿也不肯吐露,只在那里一个劲儿催促我,说这里不干净赶快走。
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天特别多。那一块钱是我辛辛苦苦从牙缝里节省出来的,凭什么不能拿回来?不就弯弯腰么。
再说了,如果这里真的不干净那就再好不过了,小爷我很久没有和小六子他们一起玩打怪掉宝的游戏了,腰间这口杀生刃早已饥渴难耐。
“对面那三尺矮冬瓜你听好了,要是识相的话,就赶紧把身上值钱的宝贝通通交出来,说不定小爷心情一好,能给你留下一条裤衩子哎呀,哎呀,走,走,这就走。那一块钱我不要了还不行么?别拽耳朵,疼!”
再往后便没有什么值得叙述的事情了,我跟着肖萦凌急匆匆地往山下走,半途拦住一辆的游览车,一路坐到了森林公园的大门外,又搭了一辆过路的顺风车,赶回了苏州市里。
“还行,车费拢共花了不到二百,本地的司机不算太黑,一会儿等我送肖萦凌回家后,咱们就找地方打牙祭去。”
我苦笑着摇摇头,在心里挂断了与身后背包里小六子的意识交流,没办法,我现在必须得好好安抚这个吃货。
我和肖萦凌突然之间决定下山这一举动,打乱了六子他猎取山猪解馋的计划,那死耗子已经在背包里吵翻了天。我只能在一旁赔小心,连连保证说,虽然这烤山猪是吃不成,一会儿烤家猪定让他们吃到饱。
我正在脑袋里寻思着一会儿去哪里找烧烤摊子,因此走路时就没怎么留神,一不小心把一个过路的小妹妹撞倒在地。
“章再九!你属蛤蟆的啊?走路眼睛往天上看啊!囡囡乖,来,让姐姐看看摔到哪里了没有?”
我羞得满脸通红,赶紧跟着蹲下去,一边陪着肖萦凌给小妹妹拍身上的土,一边吐舌头扮鬼脸哄小妹妹开心。
那小妹妹被我逗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好心的大姐姐,你和你家大哥哥都是大好人,能不能买囡囡几张彩票啊?五块钱一张,不贵的。”
我说怎么一眨眼之间,身前边就出现一个过路的小姑娘,敢情专门来找我们推销彩票的。
说实话,我对这种上门推销的彩票根本不感冒,摆明了中奖率极低,买彩票和拿钱打水漂没什么区别。
不过我更看不惯那种指使小孩子上街赚取人们同情心的家伙。卖彩票咋了?好歹属于一门正经营生,老爷们儿敢自己上阵不敢?缩在孩子后面算什么本事?
我脑袋一热,从口袋里掏出三百块钱,把小姑娘手里的几十张彩票都接了过来:“囡囡乖,钱不用找了。赶紧回家吧,妈妈给你做了好吃的晚饭。”
我给卖彩票的小姑娘买了一只棒棒糖,目送她含着糖果高高兴兴地向远处跑去。
我不禁摇头叹了口气,人这一生往往面临着无数考验,可唯独为人父母这么重要的环节不需要考试孩子,希望眼前这些困苦不会蒙蔽你追求幸福的双眼。
送走了小妹妹,我一回头,却发现肖萦凌正一脸歉意地看着我:“对不起啊,都怪我太着急了,没搞清楚状况。”
“没关系,我这人耳朵不太好使,有时候忘性也大。萦凌你之前有说过什么吗?”
“好啦,好啦,人家知道错了。要不我请你吃晚饭吧,随便你吃。”
“我是真不记得了嘛。不过这请客可是你说的啊,夫子曰,有饭不吃王蛋。来,走起。”
肖萦凌被我逗得前仰后合:“你这都是哪家的夫子?章老夫子么?”
刚走出两步,我突然又想到一件事情,冲身边的肖萦凌咧嘴一笑,把手里攥着的几十张彩票递过去:“借你玉手一用,我家的大姐姐。”
肖萦凌闻言,登时脸上一红:“呸,油腔滑调!我一点儿没说错,你就属蛤蟆的!”
“哎,萦凌,话不可以这么讲哦。下午咱俩在上方山的时候,虽然你抛出去那枚硬币滚远了,没能看见到底是菊花还是数字,可咱们顺着硬币滚出去的那条路没走多远,不就碰到下山的游览车了么?所以你的运气是真的好,那就能者多劳吧。总之,中了算你的,没中算我的。”
“行,行,我真怕了你章再九,姐姐我刮还不行么?”
肖萦凌一听我又开始提上方山,顿时就急了,伸手要来捂我的嘴。
可我俩现在正站在苏州城大街上,周围行人往来如织,肖萦凌的手刚伸出去,立马反应了过来。
看着附近往来的行人都在掩嘴偷笑,肖萦凌一下子羞红了脸,一跺脚,开始刮起彩票来。
“中了奖都归我,这可是你说的!我提前告诉你啊,我刮的这几张如果中了奖,你章再九一分也别想拿回去,我一定全部捐献给贫困山区的孩子们!”
“加油,为了那些贫困山区的孩子们。”
我在一旁做了一个鼓掌的手势,然后不出意外地又从肖萦凌那里收获了几个白眼。
谁知肖萦凌刚刮了一张,就突然愣住了,赶紧用指头揉搓了几下彩票的刮奖区。之后她仿佛中了魔一般,开始拼命地刮剩下的彩票,嘴里哆哆嗦嗦地念叨着“这不可能”之类的话语,最后肖萦凌的一张俏脸竟然有些苍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