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沉月再次看到陈久种时,他已经换了一身衣裳。
衣物材质上佳,版型上佳,就是穿着有些宽松,不太合体的样子,很有太乌一族的审美风范。
人似是没事。
就是不知为何,空中弥漫着一股焦味,让人觉得十分不适。
“太乌月,你过来一下。”
可怜的小姑娘,直到如今还在小声啜泣。
虽然她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自己的一万个幼年太乌不见了?
这人又是怎么跑进了她的万育宝瓶里?
心中疑问重重。
但她知道,怪这个人准没错。
所以这十来米长的路,她是全程瞪着陈久种走的。
那眼神,绝了。
瞪这么大,还全程都不带眨眼的!
你说厉害不厉害。
“四爷爷,你可要给我做主。”
太乌广元揉揉她的脑袋,心里为自己的无能,沉重叹息。
“月儿啊,你听爷爷说,这人,咱们留不得。”
“为什么!”
太乌月目瞪口呆,一脸不敢相信。
“不为什么,就因为咱们没有证据!”
“他都从我的万育宝瓶里掉出来了,还不算证据?”
太乌广元也不想这样啊。
可对方没有灵力,用不得储物戒。
又没有小世界,更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可以把幼年太乌藏着掖着。
别说是一万只了,就是一只也好啊,偏偏他们四个化形大妖就是什么都找不到啊。
按理说,唯有搜魂一法可以一看究竟。
但那毕竟不是什么好招,为人所不耻,为神兽更是不耻。
所以他们四人一同出力,就刚才那一会儿,已经检测了:
有无灵根?无。
骨龄多少?二十二三。
是不是夺舍?基本否定。
除此之外,什么气息啊,法则啊,所有不违背道德的法子,他们都试了个遍。
就是找不出一丁点蛛丝马迹。
唯一值得怀疑的地方,老六也给了解释。
那就是据陈久种所说,他是跟着沈沉月进来后,想要出去,却一头撞在了屏障上,被吸入漩涡。
这些话看似大有问题,其实和他无关。
之前为了炼制万育宝瓶,族里生怕有人打搅,把大阵都开了。
沈沉月是用罢天玄宗的特有手法进来,他们的大阵挡不住。
但陈久种不懂得这一手法,想要出去,就会触动大阵。
然后就阴差阳错的,将人传送到了尚未气息稳定的万育宝瓶中。
虽然很难相信,但事实就是,不无可能。
听着太乌广元的解释,太乌月整个人都不好了。
明明就是那人偷了自己的幼年太乌,为什么到头来,要轮到他们吃哑巴亏?
“不,我不能接受!”
太乌月用力摇着头,本就哭得通红的双眼,再次泪如雨下。
那可是一万个幼年太乌啊,几乎占到太乌一族的百分之一。
太乌广元重重叹了口气,越过太乌月,走出隔音屏障。
又把话大致不变地向沈沉月念叨一番。
……
半个时辰后,太乌领地边缘。
沈沉月刻意放慢脚步,走在陈久种身旁。
“所以你到底是怎么进去的?”
还问?
陈久种一路上都解释八百遍了,沈沉月就是不信。
干脆双手高举过头,朝她拜了拜:“我的姑奶奶嘞,你喜欢听什么,你就直接教给我,我学会了,保准给你说出调儿来,说得比唱曲的都好听。”
众人噗哧一笑。
从未见过有人敢这么跟沈沉月对话。
随即就感受到一股若有若无的寒意,纷纷把脸绷住,大气不敢多喘一下。
天际吐白,红日渐升。
眼下正好路过一道山崖。
沈沉月让大家停下来,随意欣赏欣赏小玄天界特有的风景。
趁着大家注意力转移,几乎是拖着将陈久种揪到一旁。
“陈久远,你是个聪明人,所以我也不和你拐弯抹角。”
“那你倒是说啊。”
陈久种一脸委屈,就差哭给她看了。
沈沉月可不吃这一套。
狠狠瞪了他一眼,同时抬指抵在刀锷,其中之意味,明眼人一看就懂。
“太乌一族的事,我可以装作不知道,但你有没有想过,你隐瞒得了一时,还能一直隐瞒下去?
那可是神鸟,你要它们做什么?
你是敢吃,还是敢卖?
卖的话,谁又敢买?”
这些话,陈久种何尝不是明白。
可事已至此,再让他把一万只幼年太乌送回去,他肯定不舍得。
又是喂馒头,又是喂牛奶的,还被一群糟老头子扒了个干净,紧接着连屁股毛都被烧掉一撮。
他图啥?
再说了,谁说他不敢吃!
他只是不舍得吃……
“沈师姐,你这样就没意思了,你看看我,整个人都任你们摆布了,还想要我怎样。
事到如今,我也问你一句。
我可以说自己拿了那一万只太乌,然后呢,是你替我还给他们,还是罢天玄宗能找出一万只太乌给我?
你要我拿什么给?
咱们也别争了,我是真的没有,不信你翻就是,反正我都被几个糟老头子摸个遍了,也不差你这一趟左右横推。”
“真没有?”
沈沉月直直盯着陈久种,脸上挂着冰冷寒意,杀气涌动。
陈久种被她看得发虚,下意识后退一步。
倒不是怕了。
而是担心两人靠得太近,回头让池羽清误会起来,那就不太好了。
“要说没有,也不是完全没有……”
左右看了一眼,陈久种侧了侧身子,挡住不远处的众人。
沈沉月见他神神秘秘的,还以为他良心发现,终于肯坦白了,配合着把身子猫下去一些。
接着就见他伸手从怀中一掏,亮出一坨白花花。
“我跟你说,刚才那火烧得可旺了,我拼死拼活才保住这么一把,你要不,你要的话我就分你几根,哎,问你话呢,你别走啊……”
哼。
望着沈沉月远去的身影,陈久种面不改色,心中冷笑。
就凭你,还想套我的话?
好歹牺牲一下色相啊。
冷着一张脸,给谁看呐?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抢了你男……
啊不对,自己好像确实抢了她男人来着。
不行,得找个机会把这口恶气补上。
看来是时候给陈墨来一次大补习了。
想到这,陈久种抬手捏了捏下巴,径自沉思起来。
所谓日出,就是只有那么一会儿令人沉醉的短暂时光。
沈沉月已经离去,众人也不敢继续逗留。
池羽清让大家先走,自己在一旁默默等着陈久种。
可他始终在思索着什么,十分专注。
忽然!
他一拍大腿,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他记得自己是要去签到来着!